万一是何导看走眼了，她并不是女主谢姬的最佳人选呢？

    没有丝毫经验的江九龄不可避免地紧张了。

    这份紧张的心情，一直到摄像机对准了江九龄，都没能消除。

    说是比试，但何导非常认真地让化妆师给两个女孩做了造型。

    又让摄影师架好机器，轮流拍摄。

    此时的江九龄，身穿白色长袍，墨色的头发用一根丝带系着，自然地垂在后背。

    她低垂着脸，在阳光的照耀下，脸上细小的茸毛都清晰可见，越发显得皮肤洁白无暇。

    那副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像极了古画中记载的谢姬。

    何导一见便喜欢。

    而做了同样造型的赵娜娜出来时，恨恨地咬牙。

    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够美了，手长脚长，怎么江九龄会比她更好看？

    只是，当江九龄略显磕巴地念台词，缩在袖子里的手也控制不住颤抖时。

    赵娜娜得意地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

    “我还以为多有能耐呢，原来是个花瓶啊～”

    何导一喊“卡”，赵娜娜就迫不及待地嘲笑起来。

    江九龄脸一红。

    她觉得很羞愧。

    何导和大家对自己都那么期待，自己却表现成这个鬼样子。

    “没关系的，初初。”

    江云野第一个迎上来牵起江九龄的手。

    炎炎夏日，江九龄的手却因为紧张冰凉得不行。

    江云野心疼地给她搓了搓，还哈了一口气。

    但是都没起太大作用。

    江云野又安慰道，“第一次试戏嘛，紧张是难免的，你知道二哥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干了什么吗？”

    江九龄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干了什么呀？”

    “我太紧张了，忘了导演和我说好的站位，一不小心出了镜头。”

    “要是只是出镜头就算了，我发现了之后想补救，结果转头又撞上了摄影师——摔得那叫一个惨啊。”

    江云野沉重地叹气。

    “二哥受伤了吗？”

    江九龄感同身受般，为曾经年幼的二哥担起忧来。

    江云野摇头：“不，摔的不是我，是摄影机。”

    “太惨了，连个遗照都没来得及拍，被摔得四分五裂，啧啧。”

    江云野那悲伤的语气，一下子把江九龄逗乐了。

    那和二哥相比起来，她第一次拍戏做得还是很好的嘛！

    至少她没有出镜头，也没有撞到摄影师，收获一个四分五裂的摄影机。

    “所以，初初不要在意啦，第一次表现得不够好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再来一次呀～”

    江九龄用力地点点头。

    说话间，赵娜娜站在了江九龄刚才的位置上，自信满满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情绪饱满，经过刻意训练的咬字非常清晰。

    无论是台词功底，还是神情仪态，呈现出的表演，都可以称得上优秀。

    确实是千挑万选换来的第一名，表演得无可挑剔。

    但何导就是有一丝的不满意。

    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加上赵娜娜小小年纪，人品就差强人意……何导是真不想用她。

    何导默默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僵着嘴角不打算评价。

    表演结束，赵妈妈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了一堆人，捧场地鼓起掌来。

    赵娜娜很是受用，得意地斜了江九龄一眼。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江九龄也在认真鼓掌。

    江九龄承认，赵娜娜的表现确实比她好很多！

    值得她为此鼓掌。

    江九龄用力得手都拍红了。

    赵娜娜从来没遇到过像江九龄一样的人，在原地愣了愣，心头有抹奇异的好感。

    但她把好感强行压下去，不屑地走到江九龄面前。

    “怎么，你鼓掌是认输吗？”

    这话问的，连何导都皱起眉。

    江九龄摇头，“我还没有认输，要再试一次！”

    二哥安慰之后，她又看了赵娜娜的表现，之前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九龄乖乖询问何导，“我可以再来一次吗？”

    何导正愁找什么借口让江九龄再试一试，爽快道，“当然可以！”

    而赵娜娜也有恃无恐。

    难道再来一次，江九龄就能表现得比她更好吗？

    笑话。

    她为演戏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和汗水，吃过那么多的苦头，可都不是白吃的。

    江九龄的第二遍试戏，不过是让嘲笑她的声音变得更多罢了。

    赵娜娜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我只能说你勇气可嘉。”

    江九龄：“……”

    江九龄选择性不听。

    江云凌也道，“别听她的，初初，你的脑子里只需要有一个念头——你就是谢姬。”

    “我是谢姬。”

    江九龄默念着，慢悠悠走到摄影机前。

    她是谢姬，是尊贵的公主，她刚被人从乡下接回宫中，周遭的环境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而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谢姬被宫人打扮成陌生的模样，用陌生的礼仪去觐见父母。

    她的动作很熟练，是不假思索的肢体反应。

    脑子和神态却比动作略微慢了半拍——面对镜头，江九龄还是有一丝紧张，好不容易克制住颤抖的手，表情就不可控地慢了半拍。

    但这慢半拍的节奏，意外地贴合了谢姬。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长这么大却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不紧张！

    江九龄念台词，语气稚嫩又恭敬，和赵娜娜相比，更加的奶声奶气。

    而她的父母，威严的天下之主和一国之母，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摆摆手让她下去。

    谢姬失落地行礼告退了。

    她委屈，伤心，不知所措。

    但她的心中不由思考……这便是皇权在握的至高者模样吗？

    即便是亲生女儿，态度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漫不经心？

    对权利的向往与野心就此萌芽。

    她默默退下，却忍不住回头，遥遥看了眼父母模糊的背影，眼里的情绪看不真切。

    摄影机恰好给到江九龄的眼睛特写。

    那一瞬间，众人仿佛被江九龄的眼神拉到了千年之前，和谢姬一起看向了皇权。

    江九龄的回头，剧本里并没有写。

    是江九龄代入谢姬后，自然而然所做的举动。

    等众人回过神来，发现江九龄已经演完，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那掌声远比刚刚赵娜娜得到的更热切。

    “这个回头真是绝了！”

    何导拍案叫好，并吩咐编剧把回头的动作加进剧本里，“就按初初演的写！”

    江九龄发挥出色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受宠若惊。

    只有赵娜娜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