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从上空往下看，是一个大大的田字。

    东西南北纵横六条笔直的大街，将城市划成八大区域，外圈是贫民。

    西二街。

    沐家药铺，地上撒满了药材，药箱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药柜东倒西歪，柜台也被砸得稀巴烂。

    门口，沐汐斜躺在石阶上，肩上手上腿上好几处伤口，血流不止。

    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人群中间，一个老人两名青年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旁边有三个少年，提着长剑，中间的少年一脸邪气，目光在沐汐身上来回游移了几次，走到老人跟前，一脚踏在老人头上，说道：“沐大小姐，我们没仇没怨，不必你死我活，赶紧赔银子吧。”

    沐汐眼神冰冷，用剑撑在地上，站起来，挥剑，斩向邪气少年。

    对方一动不动，长剑砍到头顶，两侧少年同时出剑格挡，邪气少年飞起一脚踢在沐汐肚子上，毫无意外的飞了出去。

    “这世道，人走茶凉啊？”

    “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沐家完啦。”

    “可惜了这姑娘，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

    飞在半空，听到大家的议论，沐汐心如刀割。

    想起惨死的父母、被蚕食的家业、重伤的族人……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沐汐呀沐汐，你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泪水夹带着血花飘洒在空中，她头下脚上，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砸向石阶。

    这个姿势着地，凶多吉少。

    我不能死，仇没报，恩也没报，不能就这么死了……

    脑海里闪过寒末的影子，沐汐拼尽全力改变姿势，然，一切都晚了，距地面不足一尺距离，人还在虚空，又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做到。

    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绝望了。

    好温暖，我死了吗？

    好半天没落到地上，也不疼，沐汐睁开眼睛，熟悉而清冷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情不自禁，抱着寒末哭得梨花带雨。

    寒末将她交给姗姗来迟的小萝莉，说：“我来了，没事了。”

    沐汐抬头望着他，泪眼巴巴说：“他们很强，你小心。”

    寒末挥挥手走下台阶，看向邪气少年，说道：“王少是吧，自断双腿，跪下道歉，我放你走。”

    “哈哈哈哈……白痴，断了双腿还能走，你想笑死老子。”

    王少狂笑，大伙跟着笑。

    炼气一层，要人家炼气三层自断双腿，真的很好笑。

    “王少，这白痴谁呀？美人看他的眼神，有故事呀？”

    “有毛的故事，一个刚破境的废物，还能上天不成，小子，我管你是谁，沐家出售假药，我族人吃出了问题，赔一万两银子，不多吧？”

    “自断双腿，跪下道歉。”

    寒末一步步走向几人，眼睛盯着王少，眼神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之前，王家还是四大家族之一，君无忧叛出沐家，王家首当其冲号召强者追杀，他几次死里逃生，之后救了魔族公主，被带去魔族，这才捡回一命。

    这笔账，寒末记得很清楚。

    尽管他只想好好滴修个仙，可人家打上门来，还能忍？

    “你……”王少退了一步，喝道，“上，砍死他。”

    两名少年上前两步挡着王少，挥剑摆开架势。

    寒末轻轻摇头，迈开了脚步。

    吃瓜人群也都屏住呼息，看他如何作死。

    走了几步，两名少年一跃而起，两柄长剑闪着寒芒，一边一剑斩向寒末脖子，速度之快。

    寒末距两人也就一剑之遥，这个距离，没人可以躲开，何况是两名境界高于他的强者。

    吃瓜群众像是训练有素的小丑，嘴巴大张，眼睛大睁，整整齐齐。

    沐汐也不例外，红唇半开，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明白，寒末不是一个冒失的人。

    小萝莉吓得都不会呼吸了，喃喃道：“他，他是炼气境，怎么可能？”

    砰。

    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尘土飞扬，人群被一股强大威势震退，有人倒地，有人被踩，惊叫夹杂着惨叫，一片混乱……

    尘土散去，寒末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前移了两步。

    两名少年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已然废了。

    看清楚眼前惨景，吃瓜群众惊叫着散开。

    “想跑。”

    王少回过神来，撒腿就跑，寒末人影一晃出现在他眼前，飞起一腿踢飞，纵身一跃踩向他胸口，冲浪一般将其踩向地面。

    以他之前的手法，这一脚下去，王少的胸口必然爆裂。

    “住手……”

    人群外传来一声大喝，寒末终究还是收了七分力，脚底向右移了两分，咔嚓一声，王少发出一声惨嚎，肩膀碎了。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王家独子，杀了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王少忍着剧痛，出言威胁。

    寒末又是一脚下去，对方哀嚎着晕了过去。

    “太狠了，丹田被废，生不如死，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家虽然也遭受重创，但比沐家好很多，沐家怕是要遭殃喽。”

    “这少年太冲动了，现在的沐家，哪斗得过王家，唉！”

    ……

    说好的谨慎呢？

    说好的猥琐发育呢？

    寒末也觉着自己冲动了。

    王家还有两名筑基强者，这要杀上门去，沐家必灭。

    修仙一途，筑基之下都是打基础，成功筑基才算正式踏上修仙之路，实力自然也发生了质的飞跃，远不是炼气境能仰望的。

    他虽曾筑基，但也绝不可能以炼气境实力撼动筑基期，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小友，你欺人太甚。”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对面，显然是王家人。

    寒末问：“你认为是我欺负人？”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

    “事实？”

    寒末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人和青年，问：“你想怎样？”

    来人看向他脚下的少爷，喝道：“放了王少，我饶你不死。”

    寒末飞起一脚将王少踢飞过去。

    对方接了王少放在旁下，王少竟然醒了，喷着血大喊大叫：“杀了他，快杀了他……”

    男子没说话，抓起王少手腕探了下，冷冷说道：“你废了少爷，必须死，至于沐家，必须抹除，纳命来。”

    寒末还想着补救一下下，人家直接杀了过来。

    好吧，该来的躲不掉，要战，就战吧。

    好强的杀意！

    对方拳头还在两米开外，他的身体已经感受到巨大威压。

    砰的一声巨响，拳头砸在他手腕上，寒末被震退十步之遥。

    站得近的观众被殃及，叫喊着后退，乱成一团。

    黑衣男子稍稍一愣，迅速发起第二轮攻击。

    这次，寒末避开了。

    砰砰砰……

    二人有来有回对了十几个回合，男子闪出战圈，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和你无关。”

    “你不是沐家人，为什么帮沐家？”

    “和你无关。”

    “好，很好，沐家等着覆灭吧。”

    炼气六层拿不下一层，男子实在没脸打下去，放下狠话，拎起还在喊叫的王少飞掠而去。

    寒末回头叫上沐汐和小萝莉，迅速返回沐府。

    议事厅，沐汐将情况说了一遍，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寒末脸上。

    大长老开口道：“小友，可以告诉大家是谁派你来的吗？”

    这几天，沐家高层重新诞生，沐汐三叔沐乘风暂代家主之位，之前的两位长老分别为大长老和二长老，新增一位三长老。

    “大长老，这事不怪寒末，是王家欺人太甚。”

    沐汐解释。

    二长老开口道：“小汐，你死活不做家主，看来是对的，沐家还想继续存在下去，只能隐忍啊。”

    沐汐无言以对。

    沐乘风开口问：“小汐，你伤得重吗？”

    “我没事，堂兄他们伤得很重，曹掌柜有性命之忧。”

    “他们现在哪里？”

    “寒末给他们服了伤药，送去了医馆。”

    二长老开口道：“王家决计不会放过沐家，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放弃沐府赶紧撤离；二嘛，事是寒末小友惹出来的，把他交给王家，或有一线生机。”

    “不行。”沐汐大声说道，“寒末救了我，我们不能恩将仇报，何况是王家惹事在先。”

    “那你说怎么办？”

    “我……”

    沐汐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满脸委屈，眼眶都湿了。

    二长老继续说道：“寒小友确实救了你，可不能拿整个沐家陪葬啊，王家有两位筑基强者，境界均在家主之上，若要对抗，沐家必亡。”

    话虽难听，可事实就是这样。

    静了好一会儿，一直没说话的三长老开口道：“打，肯定打不过，撤，我相信没人愿做丧家犬，而且，死了也没脸面对先祖们。”

    沐乘风叹了口气：“我们都清楚王家的目的，为了族人，要不把产业转让给王家，或许能保住沐府？”

    大长老说道：“可现在废了他儿子，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不会善了。”

    二长老突然站起来，厉声道：“那还讨论什么，要么交出寒末，要么大家一起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