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纵然是死!
亚伯一身皮革甲外腰佩短刀,脚踏皮靴,褐色长发卷起他上辈子最喜欢的武士头。
此外,他脸上用墨汁画起不明纹路,纹路依次经过半张脸,脸色冷酷,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
不得不说,这么一打扮,他自己都觉得帅,比起之前的书呆子亚伯·莱特,虽说体型没什么变化,但只从外观上来说不知有型了多少。
亚伯信心满满。
就不信还能有人认出我来!
推开中世纪里典型的酒馆外半遮掩的门框,他径直走入,坐在酒馆前台边的木椅上等待前台小姐的来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意外不出意外是要来了。
只见一位身穿女仆装扮的前台小姐,对着他怯生生地问道:“亚..亚伯少爷,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
照着记忆,亚伯不知不觉习以为常回道:“牛奶。”
在酒馆里喝牛奶,这难道不是,诶,等会...
“你是...劳拉?”
“是我呀,嘿嘿,亚伯少爷,好久不见,你咋变得介么帅?我刚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劳拉顿改方才的怯弱,此时一脸赧然,害羞着捂住脸不好意思解释。
“我...”
安静——
酒馆内,突兀的变化让亚伯释怀的笑了。
他所幸干脆破罐子破摔,朝四周安静下来的人们招呼道:“各位今晚全场的酒由我亚伯公子买单,尖叫声!”
“鸟人!头!头!!真是那个鸟人!”尖叫声响起。
亚伯突然觉得生活真的好魔幻,真的...
不等他们反应,他立马往外跑去,但可惜,后路被断。
“鸟人,还想跑!”
“头儿!他还想跑啊他!他还想跑啊他!!”
里恩斯慢吞吞喝酒,听着小弟在他耳边狂轰乱炸,仿佛只当犬吠,他打量的视线铺盖在满脸尴尬、不知所措的亚伯身上。
视线稍稍在他脸上的墨汁纹路以及腰带上的短刀上停留。
不得不说,他确实没能注意到亚伯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闹市区。
“亚伯·莱特?行走的三万六啊。”
“你啊你,可是还欠我三千卢恩的过路费啊喂。”
他对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酒客们,舔舔唇形像舔血的狼:“我只说一次,他逃了我的单,他,是我的。”
安静——
“凭什么?”这时,有个壮汉拔刀起身,随着他的起身,同一酒桌上就坐的另三位壮汉一并起身拔刀,气势凶悍。
“哟呵!”
“鸟人,还敢跟我们夜帮作对?”
不等里恩斯动作,他身周三个酒桌上的弟兄们顿时起劲:“鸟人,真是不怕死。”
“唉,真让人糟心。”他叹气。
砰!!
里恩斯突然暴起,酒桌爆开,霎时一米九往上的雄壮身躯撞进亚伯眼帘,让他一愣。
忍不住回想起当初从‘狗洞’逃往下城时,那位坐在甬道暗处的身影。
他,原来有这么高大的吗?
只见里恩斯顶起一双无神的死鱼眼,抬手捏起在他耳边疯狂叫喊的小家伙:“鸟鸟鸟,鸟鸟鸟的你烦不烦?你个鸟人,这鸟风气被你给带坏,手底下鸟的全喊鸟人得了。”
哐!
人影飞出。
里恩斯随手一扔,倒也没发多大脾气,视线继而看向那几位‘壮汉’,眼神逐渐犀利起来。
咕咚...另一侧的几位被他那仿佛无敌般的气势震慑,不由一时退缩起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明明坐在靠椅上的里恩斯是那么其貌不扬,怎么起身就跟踏马个怪物一样。
“你们....想好了没啊?”里恩斯顿感无趣:“我可没时间胡闹。”
收刀入鞘的声音进耳,为首的那位壮汉手一挥,就这般夹起尾巴走了。
见他们退缩,原本还想着趁乱跑路的亚伯彻底死心。
“我现在给钱。”他苦笑道:“你看我还来得及吗?”
“你倒是冷静。”里恩斯重新落座,朝亚伯招招手:“喝一杯?”
“行。”亚伯落座。
如果无视酒桌旁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刺头,他觉得这聚会还是很有戏剧感的。
他喝着牛奶,舔舔嘴边余留的奶渍,在他们的隐隐嘲笑声中脸色很是尴尬。
劳拉啊劳拉,托你的福,我怕不是今儿个就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咯。
在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如梦酒馆里的酒客们已有不少退出酒馆,生怕被夜帮牵连。
可酒馆里仍是有不少心态猎奇的人,他们乐趣频频,喝酒看戏,然而在里恩斯的漠视、不怀好意下,也只好退走。
如此一来,如梦酒馆算是空落下来,亚伯也不由紧张起来。
可要真想在这繁华的闹市里独树一帜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仅仅过去一小会,酒馆外就有无数人头在垫脚观望。
“诶,听说没,莱特家那小子被给夜帮抓了。”
“莱特?那个荣耀制卡师?”
“不是,他早死翘了,我说的是他儿子,亚伯·莱特,他被夜帮抓了,啧啧啧,真是个可怜人。”
“抓就抓呗,难不成还会死在里头不成?夜帮又不是见人就杀,交上‘保护费’不就好了?”
“你不懂,他们莱特家啊,惹上内政大臣纳威伦·科莱博了。”
“内政大臣?”
“纳威伦·科莱博?”
“.....”
渐渐地,酒馆外人群越聚越多,言语讨论声越来越密,甚至不乏有更加惊世骇俗的话语传出。
“什么?纳威伦·科莱博要灭绝莱特家?”
“可不!这你不相信我?”
“什么?!纳威伦·科莱博要夺嫡?重新扶持一位王子上位?”
“可不!这你不相信我?”
“.....”
在言语激烈动荡之时,突然,酒馆内响起激烈的打斗声。
一时间,人头涌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还叫唤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砰!
突然,一道身影被打飞出酒馆,他遍体伤痕,鲜血淋漓。
这时,一个人立马认出:“是亚伯·莱特!”
“嚯,就是他?”
“长得真不咋地。”
“.....”
“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我哪怕死,也会在地狱诅咒你们!”只见那人倾尽全力起身,朝天撕扯着声带,声音嘶哑凄厉却震耳欲聋,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
“我亚伯·莱特,纵然是死,也绝不会出卖我的家族!”
轰!
一团火焰旋即燃烧冲天而起,他身处其中宛若烈焰之神,双翅于火光中杨帆,煌煌夺目,让刚才还在不嫌事大的乐子人们顿时沉默下来。
须知,他们很多人都是从上城来往下城这混乱之地潇洒放纵,故而本就心怀乐子人心态,但现如今,却一一沉默,直至鸦雀无声,只留一道声音响彻。
在他们看来,王国或许会更迭,王权或许会轮回,但家族却永远是自己的家族。
“我!亚伯·莱特!”
“纵然是死,也绝...”
话语未尽,火焰将他残余的身躯吞噬殆尽,其内一张魔卡跃然而起,卡面上映射而出的灵魂形体却依旧嘶吼。
“不会出卖我的家族!!”
声音凄厉,让人无不起动容之色。
这一幕,将所有人震惊,他们目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但很快,上城辖属的执法队来临,听着骑士甲胄铿锵作响的骑马声,人们纷纷在低语中快速退场,往黑暗角落里隐去,不知所踪。
毋庸置疑,这一夜,亚伯·莱特的名字将会反复在他们内心之中回荡。
亚伯·莱特身在酒馆的二楼,喝着牛奶点评道:“厉害厉害。”
芙琳吉拉笑道:“比起你这副穿搭,倒也没什么。”
“....”亚伯将脸上墨汁涂抹的纹路抹去,赧然道:“芙琳阿姨,你可别取笑我了。”
“你要早说夜帮是自己人,我也不会这么狼狈。”
“谁叫你个鸟人一言不合就跑路?”一旁的里恩斯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举动,很容易让我们夜帮名声受损?”
“要不是你这个假死法子可以,我真想捶你一顿。”
亚伯无言,瞥向一楼下那些全被里恩斯瞬间打晕的刺头小弟:“这样真没问题吗?执法队要来了。”
“都说没什么鸟事,你就看着吧。”
芙琳吉拉不同里恩斯,她对亚伯解释道:“那张火属性魔卡,是你父亲维森照着你制出的卡,完全能够证明身份。”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
芙琳吉拉那如同火焰燃烧般的红发似波浪滔滔涌起,并在烛火中闪耀起光泽,她眼睛明亮,神色欣慰地看向亚伯。
“不过,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且富有魅力,这让亚伯不由松懈心神。
“请原谅我无法进入上城帮助你,可怜的小亚伯。”
亚伯稍稍动容,但很快他就意料到不对劲,眉梢皱起。
如果说是父亲为他制出的魔卡,那怎么会在芙琳吉拉这?
他本意上还是很怀疑这位便宜父亲的真实情况。
毕竟,身为一名高阶魔卡士的同时又是一位荣耀制卡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我父亲他....”
芙琳吉拉默然:“维森从来不和我说他的事。”
“我只知道,他有预感自己的结局,也有为你和你母亲着想,但实在没想到科莱博如此恶毒!”
“小亚伯,别怪你父亲,他...”
“没事,芙琳阿姨,我知道。”
见亚伯没有情绪反复,芙琳吉拉欣慰的同时不免心疼。
当初的小亚伯真是长大了啊。
“再过不久就是你的十六岁成年礼了吧?”芙琳吉拉看向身高已然和他平视的亚伯,当初见面还是在三年前呢,现在都这么高了。
“你就好好待在这,不要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
待在夜帮大本营?
亚伯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讨厌帮派,因为在一个帮派里,主要的永远是人,而非组织。
而且城内帮派多一个少一个,于民生而言根本不会有任何起伏。
毕竟你不收‘保护费’,那总有人来收,你不敢做的事,总有人敢。
归根结底,这是王国制度的问题,而非人的问题。
但他想起地下居所里的那群小家伙,还有脸色苍白却神色温柔的帕薇塔,以及自己许下的承诺。
“不了,我有去处的芙琳阿姨。”
“我来这,只是为了父亲留下来的制卡设施。”
忽然,他视线瞥向里恩斯腰间束带上的剑刃,心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还有....”
“还有就是想来问问芙琳阿姨,有没有人愿意教我剑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