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葬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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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欠命的关系

    阳光再起时,康晓兰满脸平静的带着贴身侍卫出了森炼狱,在边缘的驻军大本营中,她没有见到康明德。

    昨晚恍若一梦,她很是高看刘荣卿,甚至奉若神明,但还是低估了对方。

    老太监风龙怀比以前更加的沉默了,他有了方向,而似乎又失去了方向,他想杀了康晓兰灭口,但他又不能那么做。

    康明德遇刺,回到军营后,便再无现身。

    康城走了,康峰笑着笑着沉默了,以后的路,或许就是背向而行,心中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其实都清楚。

    康晓丽最后也没有再见上刘荣卿和老黄,一路泪撒,惹得康晓兰很是罕见的把她打了几巴掌。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而后又消失的莫小刀,除了康峰,其他人并无放在心上,是死是活,谁知道!

    倒是钱中和,成了看门人,但更成了某些人心中的肉刺,深扎于隐秘之地,希望能找回点面子。

    至于那晚的天上人,皆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但都还算安好,国仇私恨藏了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是灵魂深处的惊惧,让他们各自回了一趟自家的师门。

    森炼狱渐渐恢复了平静。

    康峰带着八个军士,依惯例,每个墙角外站上一人,两班倒的守着院子。

    日日暮暮,时间走的很慢很快。

    盛夏带着烦躁而来,又带着不甘而去。

    割了三茬的草坪,终于等来了秋叶的初红。

    这一日,院内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康峰满眼噙泪,又满是羡慕的看着瘦了很多的莫小刀端了清茶,磕了响头,而后拜别,带着钱中和走入森炼狱的深处。

    老黄依旧没心没肺,只是看他们的眼神中,透漏出莫名的怜悯和哀愁。

    而后的日子,康峰入院的次数多了起来,刘荣卿也忙了起来,偶尔也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几天,再悄无声息的回来。

    院内,不知何时起,多了一只缩头的多彩麻雀。

    车田湖,地处康宁国邵阳郡内,是一个高山围堰而成的大湖,只因高山众多,进出极为不易,被称作“千里平湖一线牵。”

    大湖最近的一个镇子,名叫田坪镇,杂姓居多,人口百余。

    镇上大多数人有个特点,眼睛不怎么灵活,白得多黑的少。

    自古以来,此镇就有田三水七山无边之说,因此,大家的生活还算可以。

    之所以过的还算可以,算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他们从没有交过税赋,衙门的人懒得来收,也怕来收,一个字,远,再加一个字,累。

    二是因为该镇有一个好买主,买主从不谈价格,只要镇上人自己定好一个统一价即可,还提前给预订金,每月十五中午到,晚上,则陪着镇上人抓取和收取镇上人从大湖里抓取上来的一种透明银鱼。

    鱼很细很小,无色透明,坚硬如铁,蒸不熟煮不烂;

    湖底很深,暗流很多,几无光线,冰冷刺骨。

    镇子虽小,除了每三个月,走出去采买季节性必需品的几位指定的镇民外,其他人是不会走出去的。

    见识虽不多,但他们也知道什么是细水长流。因此这些对他们无用的银鱼,也只是适当的提高了点价格,但也不是太离谱。

    买主在人情世故方面,当然比镇上人懂的更多;更是富有之人,这点钱财根本算不上什么,也就随镇上人这么去了。

    就这样,世代做邻,世代相商,一些规矩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不必言明的惯例。

    秋已到,十人组队,出山采办。

    几日后,这一晚回来时,竟多了两人。

    两人很普通,一人是半大小子的精瘦少年,一人则是有些古怪的仆从。

    仆从很是害羞,斗笠上照着黑纱,好似见不得人般;对待主人的态度,更是显得不情不愿,却又畏惧如大猫。

    少年人见人就笑,背过脸却是一脸冰冷,满脸阴霾。

    镇上人很久没有见过外来人,欢喜好奇之下,围观者众多,甚至还在田里忙着秋收的人,都跑了回来,招待更如贵宾。

    孙小娘负责居住。

    虽是初秋,山中的晚上也很冷寒,孙小娘很是舍得的用上了最新的被褥,还立马准备了木炭,以备晚上暖房使用。

    镇上的第一财主刘炳君负责吃喝,平日里藏着,自己过年也不太舍得吃的山珍,还有那自酿的果酒,以及刚采办回来,用以冬天饮用取暖和过年用的烈酒,也都拿了出来。

    带队出山号称疯子的欧三贵负责游玩,这几日,秋田里的作物收割,已经商量好,由自家的娘们先独自操劳着。

    自少年二人进了村,不到一顿饭的时间,整个镇上人都知道了少年的名字,莫小刀。

    而奇怪的仆从的名字,则是莫小刀主动给大家介绍的,叫钱明。

    莫小刀还让这位名叫钱明的仆从逐一给大家行礼问好。

    虽然钱明这名字听起来有些怪,好似欠别人人命一样,但镇上人还是觉得没什么,名字嘛,叫啥不是叫。

    莫小刀自然还是莫小刀,钱明自然就是钱中和,但也绝不再是钱中和。

    莫小刀自水晶室内醒来时,已是躺在了地上。

    药膏没了,只是这原本空空的室内多了三排巨大的书架和一套书桌座椅,笔墨纸砚。另有一个两人之高的镂空木架,每层每格都摆满了小盒子、小瓶子、小罐子。

    一张在这世界上很难见到的晕白纸,正静静的放在桌子上面,自上而下的写着字体稍小、字迹潦草的九句话。

    “没想到,你活了,算是你命大!要珍惜!”

    “白天看书,要把知识刻在你的骨子里。如果有机会,以后还要把它们融入你的日常所思所想所说所做,并形成你自己的东西。”

    “晚上嘛,就辛苦我些,教你我能教你的,算你踩中了两泡狗屎!这话怎么听着别扭,难道是在骂我自己?算了,不计较这个。”

    “如果学不会,过不了我这一关,你活着还有什么用,其实死,很简单的。”

    “如果你过关了,恭喜你,你有了师父,也恭喜我,终于可以下定决心要收个徒弟了。”

    “你会知道的,做我的徒弟,好处多了去了!”

    “狗日的!当时在森林里叫了你一声,你跑的比兔子还快。”

    “努力吧!但愿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徒弟!先叫我公子吧,我喜欢这个称呼,有些复古。”

    纸张的最下面,则是画了一连串像秤钩一样的勾子。

    莫小刀看完,恍惚了下,想起了森林中的那一声带着惊讶的问话。

    他在书桌前呆坐或许有一个时辰左右,想倒是没有想太多,只因他没有什么可想的东西,除了仇恨。

    而后便是自夏至秋的苦读、苦练和无数次的辩答与推演。

    自此之后,莫小刀还是莫小刀,莫小刀已不是莫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