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亚当斯，这是我的名字。”

    成田愕然，这是一个与《仁王》主角相同名字，美得不像话的金发少年。

    少年正朝他缓慢地伸手。

    手势是邀舞的手势，不是邀请某个女生，而是邀请成田。

    客人们惊讶地看向那只雪白的手，不光朝仓，连女生们也不例外。

    聚光灯落下，音乐停止，周围一片漆黑，俊秀的少年站在皎洁的灯光下，蓝色眼睛，粉嘴唇，白色水手服，黑色领巾，头上是一顶复古的海军帽，金色短发收束其中，胸前配有胸花，一朵白色五月花，四周由满天星点缀。

    少年温情的注视让成田有些窘迫。

    他邀请的是我？

    成田往身旁两侧看看，发现并没有女生，又往后面看，发现是一堵墙壁。

    “哦，对，怪我唐突了！”

    亚当斯自嘲一笑，轻拍脑门。

    “在我们那地界儿。”

    “PROM是四月邀约，五月底六月初举办。”

    “邀请舞伴是要提前一到半个月的，而且得有个邀约仪式！”

    “这是我欠你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成田，成田启。”

    不知怎么的，成田就说出口。

    也许是因为对方很真诚的原因。

    总之，成田不讨厌真诚的人。

    “成田是吗？”

    亚当斯闭上眼睛，右手抬到耳边。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响指一打！

    微风拂过衣摆，亚当斯如华丽的舞者一般，优雅而浮夸地转身，先把双臂张开，而后，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五月花学院的各位兄弟姐妹！”

    “谁给成田来点儿……音乐？！”

    话音一落。

    人群四散开来。

    第二道聚光灯落在西北处的角落。

    嘶哑的音色，充满激情的爵士乐，把众人带入狂欢。

    一个皮肤小麦色，头发染成金色的褐发白人女孩儿，吹着一把金色的萨克斯，摇着丰盈的胸襟，走入人群，在自己旋律中摇摆。

    所有宾客欢笑着，为她腾出空间。

    她身材高大，大约一米七八的样子，穿一件红色男士西装，内衬白衬衫，头戴着一顶红色帽子，大长腿藏在西裤里。

    和华丽轻佻的亚当斯不同，女孩儿眼神冰冷，有种不苟言笑，禁欲冷峻的美感。

    宛若毒蛇，缠绕在亚当斯周身。

    “花！”

    亚当斯伸手高喊。

    一群人摘下自己的胸花，摘下桌上的瓶花，摘下花篮里的茶道花，高高抛向天空。

    一瞬间，天花乱坠。

    亚当斯手捧一束鲜花，是刚才从天空摘下的数百花朵的十几只。

    “光！”

    挂在墙壁的暖色壁灯，一盏盏打亮。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工业革命时期特有的晚宴气氛，都因这黯淡的灯光以及四周悬挂的油画与挂毯被烘托出来。

    亚当斯抬起左手：“仪仗队！”

    迈着整齐步伐的水兵方阵，从西北角落进军至成田面前。

    仔细一看，全都由年轻的白人高中生组成，有男有女，停下后双手背后。

    然而比较突兀的是，带队的家伙一副中世纪西班牙人打扮，看上去就像油画里的航海家哥伦布。

    “大副，请替我宣读法令。”亚当斯抱着肩膀走向他的士兵。

    “真的要读吗？亚当斯……”

    高大帅气的红发青年操着一口新英格兰口音，“那可是个男人……而且这里还是岛国……”

    “总觉得丢人……”

    “那又怎样？”

    亚当斯闭上眼睛，“我不在乎。”

    “好吧，真够蠢的，但谁让咱们是兄弟。”

    化妆成哥伦布的副手，张开羊皮纸的卷轴，操着一口西班牙口音的英语，当众诵读。

    “根据皇家法令……某某某条……”

    “我们乘风破浪，来到这位绅士面前！”

    “向绅士……”

    “本王谦卑地提出一个简单的请求。”

    “王子威廉·亚当斯……”

    “约翰五世·亚当斯之子。”

    “希望与幸福的领主。”

    “地上神国的统治者。”

    “流奶与蜜之地的继承者。”

    “泉水如酒，应许之地的王。”

    “特此向东京最美丽的少年，提出我的请求。”

    他放下羊皮卷。

    一旁的亚当斯认真地看向成田，湛蓝的瞳孔闪着真挚的光，那种豪门情种独有的真诚，真有种特别的感染力。

    “我诚挚地邀请您，在这个仲夏之夜，与我一同参加盛大的晚宴，品尝美味的食物。”

    “也就是舞会……”

    “请问，这位绅士，你的回答是……”

    亚当斯手捧鲜花，来到成田面前。虽然是邻家少年的笑容，清水那样淡，在舞会的气氛里，自有一派风采。

    少女望而生却，自觉庸脂俗粉。

    “告诉我，成田先生，你的回答。”

    “可我是男人。”

    “男人就不能和男人跳舞？”

    亚当斯歪起脑袋，递送鲜花。

    可以吗？

    成田不懂这些。

    他从没在舞会见过男人和男人跳舞……也许是他见识少。

    “哦，我懂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有那种癖好的吧？”

    “难道……不是？”

    “不是的……当然不是的！”

    亚当斯随手把花放在托盘，而后面对广大宾客。

    “我不是少数群体，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成为罪人。”

    他亮出脖子上的十字架。

    “只是单纯想试试和你跳舞……有问题？”

    “没有。”

    亚当斯笑了，轻盈，仿佛所有重要的事情，在他这里都举重若轻。

    “很好，让我们先从阿根廷探戈开始！”

    亚当斯很绅士地握住他的手腕。

    “可我还没答应……”

    “你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成田恍惚，在这个天使一样的少年面前，很难做到拒绝或生气。

    本来就乱糟糟的心情，被这轻浮家伙的毛手毛脚搞得更乱。

    “要音乐，要富有激情的音乐，欢快的四二拍！”

    亚当斯举起成田的手臂，大喊：“我希望来到这个国家的第一天，是充满热情与激情的夜晚，传统探戈的忧伤和深沉，那些四四拍的伤感旋律，通通不要！！”

    奏者们如他所愿奏响充满激情的旋律，亚当斯拉起他的胳膊，朝着舞池中间走去。人潮如海水般退散，聚光灯落下，地板映照出两人身影。

    亚当斯小恶魔似的笑着，像一条灵活的毒蛇一样扭摆，那种优雅与丝滑，一见难忘。

    “能跳快步吗？”

    忽然，他又笑了。

    “我可以放慢脚步。”

    “不。”

    成田会跳探戈，但现在他却面对另一个大难题。

    探戈是男性引领女性的舞蹈，那是他少数能够主导女友的活动之一，女友不需要想什么，只需要顺从他的引领，紧贴他的身体，跟紧他的步伐。

    “原来如此。”

    亚当斯露出洁白的牙齿，白得闪光。

    “你希望我来主导你，还是你来主导我？”

    “还是我来吧。”

    他很想这么说。

    他是那种清茶味道的男孩子，如果亚当斯是甜甜的牛奶的话，那他就是一杯清澈的绿茶。

    其实成田不想跳探戈。

    一方面这是一种很“费腿”的舞蹈，身体紧紧相贴。所有的看点和难点都在男女舞伴的步伐协调，跳三分钟有时候比一千米还要累。

    女友当年跳完这支舞，就软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另一方面，探戈是一种欲望很强烈的舞蹈，激烈的舞步，充满荷尔蒙的气息。

    女友想被他欺负时，欣赏他重振雄风的样子，总会故意诱惑他跳探戈。

    毕竟，这可是“偷情”的舞蹈。

    “时间可不等人啊，成田，音乐也不等人！”

    不及他回答，轻盈的旋律填充耳蜗，亚当斯迅速将他拉近身前，双手放在他腰肢的两侧，却没有搂住他，中间是悬空的。

    聚光灯下，阴影与光明美少年亚当斯微笑着，小声解释：“我是一位绅士，不会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舞，请搂住我的脖子，我也会顺势搂住你的腰。”

    雪白的脖颈就在成田眼前。都说白人体毛多，可亚当斯似乎把毛剃掉了，有股须后水的香味。

    成田知道等待舞伴拥项是一种谦让的礼仪。

    如果他搂住对方的脖子，那么这支探戈就真的要开始。

    “就不能是你来搂我的脖子？”成田说。

    比起被男孩子主导，成田更愿意被女孩子主导。

    成田受辱的模样，对少女有无穷的诱惑力，他骨子里喜欢被女生征服不假。

    但这不代表他想被男生骑脸。

    他不是依附同性的宠物。

    事实上，无论是学力还是体力，他都比大部分的同性优秀得多。

    他会在这场探戈里证明，亚当斯这种男人，只是被他随意摆弄欺负的玩物。

    亚当斯的脸上浮现出雄小鬼特有的嘲弄。

    “抱歉，不可以……”

    只是说这话的人不是亚当斯，而是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

    愤怒的少女。

    上杉亚里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