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外传
繁体版

2.5 信徒

    听说李今朝的工作单位暴露了,游庆阳来了一趟月色。

    晏海舟在台上唱着歌,看见自己的员工们都围在那个长得很白净的眼镜男身边问长问短,连杰西卡都去了,忽然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唯有杰克尽职尽责地在台下跑前跑后招呼客人,还不停冲他摇尾巴,不无得意的样子,那求赞的意思很明显:谁才是对你忠心的,这下看出来了吧?

    “所以那个丹迦到底在哪学的操控术呢?”李今朝问。

    游庆阳说:“什么都没查出来,他那伙人都很正常,而且low。他说没学过也不知道什么操控术,这也是有可能的,那小子自己就邪的很。”

    道长说:“驱邪我倒是有符水可以试试。”

    游庆阳看他一眼:“不用了,他现在至少有诈骗一条罪,强奸还在审,短时间应该出不来了,你那符水也进不去。里头能驱各种邪。”

    道长有些不是滋味:“你们宗门在政府里也有势力?”

    游庆阳纠正他:“不是政府,就是有关部门。”

    杰西卡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绯红:“游……老师,您是特意来保护我们的吗?”

    游庆阳说:“不是啊,我先来了解一下情况,要保护也是保护朝朝的。”

    杰西卡没兜住脸一垮,讪讪地说那是那是,有点坐不住,这才想起来自己上着班,凑客人那结账去了。

    费婶刚拎着狗粮去前院喂小狗,那狗崽子刚用了她取的名字叫面包,她疼得跟亲孙子似的。这会儿大惊失色地拿棍儿挑着一包东西进来,还怕恶心到客人,背着身走的,压着嗓子说:“你们看看这什么这是,哎哟喂,真恶心,这是有人往咱院里扔屎吗?可不能让面包学会吃屎。”

    游庆阳的气息立刻凛冽了起来,就着费婶的手看了一眼,挥手叫她送去垃圾桶,脸色不善道:“朝朝,要不……这几天我过来陪你一段时间?”

    晏海舟唱完了一场,正好过来插上了嘴:“说什么呢?李今朝不就住后头小区吗,我们这四个大老爷们,还能护不住仨女的?”

    杰西卡远远听见他说仨女的,总算把自己算里头了,冲着晏海舟甜甜一笑。杰克却听见这是把自己也算保镖里头了啊,不由得有点哀怨,扁着嘴说:“你说你啊李今朝,晏哥还夸你稳重呢,干坏事儿哪能用实名呢?”

    李今朝抿着嘴说:“我干的是好事。”但内疚是内疚,还是对晏海舟道:“对不起啊老板,给店里添麻烦了。”

    晏海舟嘿嘿一乐:“你干的是好事。再说既然叫我一声老板,添点麻烦我还不得罩着你们啊?”

    被一个凡人扬言“罩着”,这种感觉对李今朝而言还是很新鲜的,虽然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需要被罩着的地方。此时此刻她更多感受到的,其实是被原谅、包容和接纳,那是当一个人犯了蠢、给别人添了麻烦,正在责怪和唾弃自己的时候,最需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东西,也让她对月色这个地方,和晏海舟这个老板,生出了一种不同于打工的、类似于家和归属的感觉来。

    晏海舟拍了拍她的头,这丫头虽然嘴上不太说,其实已经自责很久了。他看得出来,李今朝是那种凡事都习惯于做到准确的人,这种性格往往意味着她会在事情中投注比别人更多的认真,却不会给人太强的存在感。久而久之,人们只会觉得她对是理所当然,而错是不可原谅的——当然,这说的都是那些俗人,而他晏海舟,就是那个独具慧眼、慧眼如炬、巨……眼识人的……咳咳……好老板。想到这,晏海舟忍不住在心里仰天大笑,志得意满地睨着那个四眼书生。

    游庆阳意味伸张地盯着他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刚刚看似磊落地拍了朝朝的头,此时居然又猥琐地划向了她的……肩?虽然只是虚虚地搭着几乎没有接触,却非常狡猾地揽向自己那边,形成了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游庆阳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不怀好意地问:“晏先生……没有家人孩子要照顾吗?真的有空照顾朝朝?”

    “二师兄!”李今朝感受到了游庆阳的不友好,有些严厉地提醒他。

    “朝朝?”晏老板良好的自我感觉被这个称呼打破,本能地感受到威胁:“巧了,我没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吃住都在店里都没问题。”

    游庆阳推了推眼镜,阴险一笑,说:“三十五了吧,还没成家啊?”

    李今朝黑脸,学他皮笑肉不笑:“二师兄,您贵庚了啊?我有嫂子吗?”

    游庆阳被她戳得心脏一痛,想说真是女生外向,小师妹这是叛逆期到了吗?只好暂时收了机锋,不满道:“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也没事,用得着的话,我就搬过来跟你住。”

    晏海舟一惊,却见李今朝想了想说:“我自己闯的祸,还是想自己看看能不能解决。再说,我也想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攻击我,先看看吧。”

    杰西卡在那边把他们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幽幽来了一句:“你把人家的精神寄托打碎了,还问人家为什么要攻击你?”

    李今朝说:“寄托?精神为什么要寄托给一个骗子呢?”

    游庆阳叹了口气:“罢了,这也是你的功课,你就看着吧。”

    他走后,第二天倪天也来巡了一遍场子。可那些丹迦的信徒们实在不太给力,除了隔三差五往院子里丢个垃圾、门口撒两个钉子,也没见有什么举动。最终月色只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变,在院门外头也安了个摄像头。倒是晏海舟自打上次去过李今朝他们小区以后发现那边比酒吧街更好蹭停车,从此每天打样以后留他们收拾,晏海舟和李今朝不吃宵夜先走,就成了不成文的惯例。因为实在不太好意思,李今朝索性承担起了开店的工作,每天早上十点就到了。

    晏海舟也没想到,酝酿了很久的可以把午市开起来,就这么出现了端倪,给狗叔加了三成的工资,实现了。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两星期后,丢垃圾的人就被抓到了。游庆阳说,那是一个比杰西卡还小的女孩,不同的是,人家是个富二代。也对,没钱的丹迦也不会感兴趣嘛。最令他们不解的是,听说那女孩既没有被骗财也没有被骗色,可能惟其如此,才信他信得格外痴迷而疯狂,甚至要为他作证,坚称他是无辜的吧。

    李今朝疑惑地问:“他到底为什么没有下手呢?”

    游庆阳说:“据说一对一辅导都排上了,人也约出来了,那个假喇嘛说,她长得像一个初中同学,对她下不了手。”

    李今朝想起那个青年最后一次面对镜头时,静静垂下的黑羽一般的睫毛,突然意识到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不知道那里黑漆漆的眸子里面,还藏着什么样的心事与故事呢?

    倒是杰西卡不屑地扁着嘴说:“这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有钱人都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