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张昊不禁出声。

    既有疑惑不解，也略略配合杨定山的情绪。

    “对，他自从离开骁骑卫后，便来到了这里。

    已经整整十年了。”

    张昊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一片废墟般土房子，灰扑扑的。

    有风吹过时，大片尘土被扬起。

    和着草杆的土墙很多都坍塌了，房屋多有破洞，窗户的位置空洞洞的。

    这里更像是废弃的荒凉之地，而不像杨定山师长的居住之所。

    “走吧，他在最里面，那里的房子还能够勉强能够遮风避雨。”

    两个人沿着一间间废弃的土房子向里深入，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孩童们的嬉笑声。

    张昊心中惊讶，但看到杨定山面色有些郁郁时，没有询问。

    很快，他们来到了这片土房子区域的最后。

    一个有着篱笆围起来的院落的土房子。

    这座土房子要更大一些，有三间房子，窗户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按上去的，与土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正有七名孩童玩耍。

    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也才四五岁，有男有女。

    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土里滚了一圈被拉出来。

    如同七个淘气的泥猴子一般。

    他们的衣服油光发亮，尤其是袖子。

    张昊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这些孩子用袖口擦鼻涕又没有及时清洗导致的。

    “我的这位师长叫秦万里，性格很是古怪，所有的俸禄在拿到手的当天就散发给穷人和乞丐，导致自己没有丝毫继续一生清贫，对权势也不假于色，没有朋友。”

    杨定山叹了口气，“但他人很好，我刚到骁骑卫时，有他的照顾，路才能走得很顺。

    一直到他离开骁骑卫，我才真切感受到来自于其他人和势力的压力。”

    杨定山的话，令张昊眼中波澜顿起。

    竟然真有这样的人。

    这么纯粹，无私。

    张昊自感做不到。

    但不妨碍他对这种人的敬佩。

    “吱呀。”

    土房子最中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头发有些灰白、散乱的老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粗布衣衫跨过门槛走出。

    他先是扫了一眼院内玩耍的孩童，之后才看向栅栏围住的门口。

    “定山，你怎么过来了？”

    秦万里黯哑的声音，能够听出他的体力已经非常虚弱。

    “师傅，我过来看看您。”

    杨定山深深垂下头去，抱拳恭敬问好。

    “晚辈张昊，见过前辈。”

    张昊也立即抱拳，恭敬问好。

    这样的人，值得他佩服。

    “来，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秦万里缓缓抬起手招了招，缓缓说道。

    “是。”

    杨定山称是，张昊走上去拉开简易自制的门栓，随着杨定山走进院子。

    孩童们对新来的两个人既好奇又害怕，全部跑到秦万里的身旁，有些胆子小的紧紧搂住他的小腿。

    “乖，没事了，你们去屋里玩。”

    秦万里笑呵呵的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让他们进屋去。

    他就和其他老人没有多大区别。

    孩童们很听话，哗啦啦的跑进屋里。

    “来，坐。”

    院内有一张石台，旁边是勉强平整的石头。

    表面和边缘被磨得光滑。

    等到秦万里慢吞吞的坐定，杨定山和张昊才跟着坐下。

    “师傅，您还是到我那里去，这些孩子一样可以接过去住，我看您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刚一落座，杨定山就开始劝说。

    他紧紧看着秦万里，目光中很是担忧。

    “不了。”秦万里的声音慢悠悠的，“我的脾气我知道，去了之后只会让大家都不痛快，在这里挺好的。”

    秦万里声音很是虚弱，像是随时需要大夫抢救，但他的无形中透露出的坚决，即使是张昊也都听得清楚。

    杨定山沉默得盯了秦万里好一会，“唉，师傅，临老了有些东西也应该看开了。”

    “我早已经看开了，否则就不会到这里。”

    秦万里笑了笑，很慈祥。

    他已经很老了，老得张昊都看不出他的年龄。

    眼睛浑浊，脸上和手背上布着深褐色的老年斑，头发稀疏。

    但他他的牙齿很齐全，口齿清楚。

    杨定山再次沉默，再开口时却已经不再劝说。

    “师傅，这是我新找的苗子，想让您教导一番，他没有正经修炼过，却已经能够领悟出龙吟剑气。

    最近刚因斩杀了一只强大妖魔的后裔胸骨断裂，还在修养。”

    杨定山转头介绍起张昊。

    “前辈好，晚辈叫张昊，得幸能够受到杨大人青眼，愿意带我拜见前辈。”

    张昊站起身，再一次抱拳问好。

    这一次算是正式介绍。

    杨定山走来的路上已经告诫过张昊，当正式介绍他后，考验就已经开始。

    “杀妖魔？好孩子。”

    秦万里呵呵笑着，“你学的什么修炼功法？”

    “说出来不怕前辈笑话，我只学过一门剑法，叫做乘风十三势。”

    “只学过剑法，没有修炼功法吗？”秦万里讶然。

    “是，前辈。”

    张昊老老实实的说道。

    “很不错，悟性很好。”

    秦万里缓缓点头夸赞道。

    “从今天起，就张昊在我这里住三天。

    你先回去，三天后再过来。”

    “是。”

    杨定山站起身应道，“张昊，你在这里要向师傅好好学习，这可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造化。”

    张昊在杨定山站起身时就跟着起身，听到杨定山的话，立即抱拳应是，“杨大人放心，我一定认真伺候好前辈。

    晚辈多谢前辈教导。”

    这两个，一个救了他的命，一个做事让张昊佩服。

    因此他的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

    “好了，快去吧，我身体我知道，还能好好活几年呢。”

    秦万里坐在那里，摆着手就开始送客。

    “师傅再见。”

    杨定山知道秦万里的脾气，现在还好，如果再多磨蹭几次，就该发脾气了。

    张昊目送杨定山背影消失在泥黄色的房屋一角后，返回院落，关好栅栏。

    “前辈。”

    站在石凳前，张昊拱手致意。

    “今天没有什么事，你去帮我带带这些孩子，我年龄大了，精力不够。”

    秦万里慢慢抬起发丝稀疏的脑袋，浑浊的眼睛看向最左边的房间。

    正是孩童们刚进去的房间。

    “带孩子？”

    张昊不禁一愣，不是接受考验吗？

    怎么变成了带一群泥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