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镇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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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无妄之灾

    大铭京城刑部狱司监牢。

    在一处昏暗潮湿;四周封闭的牢房里,湿润的茅草上躺着一位昏倒的青年,微弱的光芒透过铁窗散落出雾茫茫的灰尘,照向他那满是泥泞的马甲,垫在他身下那潮湿腐烂的茅草传来一阵阵霉味,一股股莫名的味道围绕着整个监牢,拼命地向正在呼吸的他鼻孔冲去。

    闻着这刺鼻的霉味,青年的脸色微微动容,五指慢慢攥紧,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丝,突然一阵激灵这道阴影双腿弹起大喝一声!

    “啊——别—”地上的青年突然大喊,睁大双眼从地上弹了起来,回想起那具棺椁朝着自己砸来,心里不禁一阵惊慌,随后他闭上眼睛重新躺下,心里逐渐冷静下来,瞭望四周一番寻找,没有见到那副要命的棺椁,反而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对劲。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我不是山上检查时遇上山体崩塌给棺椁砸死了吗?”

    他看着身上满是泥泞的警示背心,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自己本来在与工地经理前往山上勘察地质,不巧遇上暴雨导致的山体坍塌,对方抛下他独自逃亡,他被那巨大的乌金棺椁砸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此地。

    “我这是在哪呢?那具棺椁呢?”

    吴琦四处张望一番,不见那具砸他的棺椁,四周唯有石块垒砌的墙壁,昏暗灰白的墙面上有些许暗红色的污渍,地上一层潮湿霉烂的茅草,身后的井字方窗透出一丝光芒照在墙上反射出湿润的水汽,除了铁方窗外整个房间毫无破绽。

    面前是一扇封闭的厚实铁门,靠近还能闻一阵阵铁锈味,门上有个小窗,但目前紧闭着怎么拉也拉不开,想要从里面打开看起来不现实。

    “哪来的味道,这么滂臭?”吴琦这时闻了闻房间里的味道,连忙捏紧鼻子,一股比化粪池气味更甚的味道从身后传到鼻尖,回首望去,吴琦脸色一黑变得更加难堪。

    只见之前脑袋朝着的地方一帮乌蝇嗡嗡乱飞,伴随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借着微弱的光芒,吴琦看的更加清楚,那是一口泥盆夜壶,上面沾染了不少又黄又黑的污渍,走近一看还有使用后没有清理的遗留物,从干瘪程度来看至少过去了半个多月,看的吴琦胃部翻涌一阵恶心。

    吴琦为了证明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忍着恶心的臭味用右手将夜壶拖了出来。他借助微弱的光芒望向里面,深黄的液体上漂浮着白色异物与一些棕色沉淀物,他单手提起夜壶边缘,对着井字窗的入光口以溺自照,用折射出来的虚像确认了自己的面貌,他没有死,只是穿越到了异世界。

    “我这是进了什么鬼地方的监狱啊……那具棺材到底哪儿去了?”吴琦被这气味熏得难受,他塞紧鼻子,左手死死捂紧嘴巴;眉头皱紧撵成川字,从眼下这个环境来看,自己毫无疑问是进了一所监狱,而且还是十分复古的那种。

    毕竟现代监狱想找出一所这样肮脏透顶的监狱是近乎不可能的。为了防止罪犯因为卫生问题染上传染病,现代监狱在牢房卫生上的工作是十分到位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昏暗潮湿、气味浓重的牢房。

    我的确是穿越了,只是不知道眼下在哪,这个世界的情况对我而言都是未知数,整个房间都给封死了,正门就不用想了,看着就厚实,就算那铁门只是中看不中用给我撞开了,那么大动静守卫一下子就过来了。

    这时,吴琦的目光看向夜壶上方三米处的方窗,上面的窗栏锈迹斑斑早已如同风中残烛,似乎只要受到一丝外力就会整块倒塌。

    “要不尝试一下?”正当吴琦还在心里想着要不要试着越狱时,”咚-咚-咚!咣啷”,门外传来一阵动静,随着哐啷一声,门上的小窗向着外面倒下,吴琦回过头来看向监门,监门的小窗照进火光,吴琦打探着小窗,缓缓抬头望去,随即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情况。

    铁门从外向内被完全打开,站在吴琦面前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七的壮汉,手持一根长棍,身穿一身青色外袍,袍下打有密褶,腰间缠绕一圈红色布带,头上戴着一款上黑下红的长方帽。吴琦看着这身服饰,认定眼前的壮汉便是这所监牢的狱卒。

    吴琦心中暗自庆幸一番;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才没有为越狱付诸行动,不然便样衰了。

    “出来!钦天监的监司要问你问话。”狱卒见吴琦醒了过来,面色严肃的向吴琦大喊道。

    他在说什么,压根听不懂……吴琦心里一阵嘀咕,松开了抓住夜壶的右手,站起身子与对方对视起来。

    狱卒还是死死看着吴琦,向牢房外摆了摆头,示意吴琦快点出来。

    吴琦突然紧张起来,害怕对方看出自己刚才的意图,但看对方刚才的动作,应当是喊自己出去,随后摆了摆脸故作镇定地慢慢挪出监狱向着狱卒走去。

    “走快点!”狱卒看着吴琦这慢吞吞的动作,双手用力攥紧手中的狱杖,大力一挥棍棒朝着吴琦双脚打去,“没长腿吗?走快点!”

    吴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棍打的痛苦不堪,双眼瞪大猛朝地面倒去,双手捂紧后腿翻滚,痛地嗷叫起来。

    “还敢叫?站起来快点!”狱卒见吴琦地上嗷嗷翻滚,再次抄起一棍朝着吴琦屁股打来。吴琦吃痛大声惨叫,双手捂着痛处猛地回头看向狱卒,双眼泛红流出几滴眼泪。

    对方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棍子,俯视着吴琦哼到:“还敢瞪你官爷我?动作快点,再不起来官爷我赏你这贼人几棍!”

    这次吴琦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没办法,吴琦只能忍着剧烈地阵痛撑着地板,迅速地起身,一只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支撑着墙面。

    “等着,小爷我出去了以后如果混出头了有你好受的。”他心里一阵怒骂,回头看了一眼将身后的小卒样貌牢记于心,为了防止那个小卒再次给自己来上一棍,吴琦看完后赶紧回头连忙往外走去。

    离开牢房的路上,吴琦四处探头看着周围的牢房,都是铁栅栏形式的。光照相比自己那间十分充足且卫生远超自己那间,但里面关押的犯人都是至少三人一间起步,吴琦见此感到诧异,为啥我那间四面石墙,除了方窗外只有一扇厚铁门还只关押我一个?

    看着这么多牢房都是一个类型并没有出现与他那间相似的,吴琦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看来只有去到目的地,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押到这里住单间,环境还如此“美好”了。

    随着灯光越来越明亮,牢里阴湿的霉味愈发平淡,吴琦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内牢。

    “别再往前走了,这边!”狱卒提起棍子往左墙敲了敲,指向廊道尽头的房间,那里就是钦天监监司所处的位置,愈发的光明。

    吴琦赶忙左转走去,他可不想被这可恨的狱卒再打一棍。

    “这就是劫镖案的劫匪?不是说歹徒穷凶极恶吗?看起来不像啊,怎么气的波动这么弱?”外牢前台的狱卒看着吴琦,有些咋舌,实在不能将眼前这皮白肉嫩的小子与抢劫官银的匪徒混为一谈。

    “管他呢,案发现场就他一个活口还躺在地上,身上穿的还这么奇特,等司天监那帮观天士用鉴气术审讯一番便知,结果怎么样也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没关系。”

    吴琦身旁的壮汉与同事攀谈道,顺道一脚踹向吴琦的屁股,踢的吴琦措手不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赶紧滚进去,别浪费监司大人的时间!”吴琦本想回头瞪他两眼,又怕狱卒不讲武德再次抄起大棒打他,赶忙前进,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但很明显目的地近在眼前,那狱卒刚刚的举动应当是催着他进去。

    吴琦也没愣着,站稳身子后快步向房间里走去。

    到了里面,狱卒本要将吴琦按在拷打椅上,对面的监司向狱卒摆了摆手,狱卒见状松开双手,将吴琦留在原地。

    “你就是劫镖案唯一留在现场的盗匪?穿的还真怪,算了,等会问你话你就答,吧唧…吧唧...省得浪费本姑娘的时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吴琦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愣神,“这小女孩就是钦天监的监司?”

    眼前的少女肤白如玉的手中提着一袋糕点,身着一身做工精良的小蓝裙,腰旁放着一个皮背包与司南盘,雪白滑净的小脚穿着一双绣花鞋,鹅蛋小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面如冠玉,小脸在光照下顾盼生辉,可当吴琦往下望去,顿时垮下了脸。

    原来是钢板,那没事了。

    少女脸颊一张一鼓地咀嚼着糕点,也不管吴琦的反应小手又拿出新的糕点往嘴里塞去一边向吴琦问到:“你的同伙哪去了?为什么现场只留下你一个?”

    吴琦听闻一脸呆滞,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地试着与对方交流:“请问您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您讲的话……”

    吴琦支支吾吾的回答,小心翼翼的注视面前的少女,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次审讯如果没有办法让对方注意到,那么等待自己的不是关在这阴暗的牢里病死,就是在这监牢里给狱卒折磨到死。

    必须想办法做些什么,如果再不能引起对方注意,那我一定生不如死。

    吴琦心里想到这些,咬了咬牙,忽然大胆地凝视对方,不论对方能不能理解,他猛然间大喊道“:大人!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您在说些什么,但我保证我会对我所知道的一切知无不答,恳请您帮帮我离开这里!”

    吴琦死死注视着对方的双眼,从眼前少女昂贵的着装来看,对方应该是大人物,至少是目前自己离开这肮脏黑狱的唯一希望!

    他紧紧盯着少女的双眼,用恳求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此刻的他心里向各路神仙保佑,无比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说的话。

    吴琦突然的举动将少女吓了一跳,大量尚未咀嚼的糕点往喉咙一滑。

    少女被呛到咳嗽不止,赶忙拿出包里的水杯吞咽起来缓解缓解,门外的狱卒见吴琦的举动立马抄起狱杖大喊:“你这贼子做了什么?”

    话语间狱卒便冲向里面要将棍棒袭来制服吴琦,少女连忙向狱卒摆了摆手,狱卒见状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随即放下狱杖回到门前,这次他死死地盯着吴琦,不给对方一丝发难的机会。

    “这是哪的语言?算了。”少女看着眼前的“犯人”,双眸用鉴气术盯着对方的身体查看,确定无异常后说到:“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的气没有因为说谎而变化过,刚才的话没有谎言,既然如此你先在这等着吧,我回一趟望天阁,找份通译术卷轴。”

    “.…….”

    少女抓起背包起身离开,吴琦悬着的心也沉了下去。

    “嘶——无法理解吗……”吴琦细声嘀咕,他头重脚轻,胃里一阵翻滚,此刻的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如果现在有镜子照向他,那便会发现吴琦那面如死灰,仿佛生命被抽干的脸。

    他的双手双脚无法控制的发颤,身体如同石蜡一般凝结,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一声不响。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那女孩脚步声越来越远,吴琦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双脚一软身体撞向拷打椅,却又无法用力始终不能握紧;随即向后仰去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麻烦了啊,人生地不熟,对方不帮我,我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

    吴琦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发现狱卒居然没有来赶自己回监牢,愣了愣往旁边看去,只见那狱卒嘴角翘起,两眼眯成一条缝,单手按紧嘴巴暗自嘲笑着他刚才的举动。

    狱卒的嘲笑顿时让他反应过来,这场审讯还没有结束,吴琦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神色开始缓缓恢复,“还有机会,现在开始一定要把握住,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接下来的我怎么做了。”瘫在地上的吴琦依旧保持着那副一动不动的姿态,只是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回答,怎么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意图了。

    哒哒哒——

    过了将近四炷香的时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那个能决定吴琦命运的少女回来了。

    吴琦的心砰砰直跳,从瘫倒在地的状态立即转换过来猛地站起。他的两手摸了摸腿,又感觉不太好转手便将双手往背后抱拳抓去,又觉得这样也不行,但两手乱晃也不知从何安置,只好双手攥紧桌边,吞咽一口唾液,故作镇定地站的笔直。

    曾有人说:“如果有一个女孩能让你的心砰砰直跳,那你不是喜欢就是爱上她了。”心如马达般的吴琦突然想起这句话,随即补上一句:当然要是你的小命被对方把握在手里,那不管对方是啥你的心都是动次打次的。

    少女走进审讯间,见对方神色紧张,双手攥紧桌子笔直站着的姿态,不由得愣了愣。“我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他就紧张成这样,怎么看都像个替罪羊。”少女心想着,快步走向台桌,拉开天平椅坐在上面。

    吴琦正想要做些什么,少女便向吴琦挥手让他别动,随后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宣纸卷轴,指了指吴琦的眼睛,又指了指卷轴示意他好好看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正当吴琦好奇的打量着卷轴,思索对方究竟要做什么时,桌上那副卷轴哐当一声便被少女放在桌上,随即自动伸展开来。

    吴琦望着这副卷轴,他的大脑突然一阵刺痛,双手抱头;双目瞪大,他的身体在疼痛下剧烈抖动起来,狠狠撞在桌上。卷轴上标刻着各种看不懂的文字,中间星空般的图案在吴琦的眼中映射开来,那卷轴张开后如全息投影般涌现出各种符文,猛朝吴琦双目撞去。

    短短一刻过去,吴琦脑海里一阵翻涌,大量不属于他的知识涌入脑内,使他逐渐能够理解那些文字的含义。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少女看吴琦的反应如此剧烈感到万分不解,“怎么反应这么大?以前用这种基础卷轴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看到对方这幅模样少女十分担忧,今天是她接替了杨师兄的工作,万一什么都没问出来,嫌犯还出事了那她这个月的零花钱监正老师一定不会发给她了。

    “不…不用,感觉还好。”吴琦从剧烈的眩晕里回过神来,随即愣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能理解对方说的话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能够说出这边的语言,顿时心里一阵喜笑颜开。

    “没事就好。”少女松了口气,“既然你能听懂了,那审讯就正式开始吧。”

    这次少女一改之前那种散漫的态度,严肃认真的看向吴琦。虽然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威慑力,但吴琦为了理解状况还是打起精神向其回答:“大人请讲”。

    “我叫夏钰薇,是钦天监的术士,刚刚对你用的通译术卷轴是对语言不通的嫌疑人特供的,预计能持续五个时辰,不要试着撒谎,接下来我会用鉴气术来看你,敢说谎话我就让外面的卫兵打你几板子。”

    “好的,在下一定知无不答。”

    特供?怕不是是劣质品吧?难怪我的脑袋痛到不能自理,这玩意不会还啥后遗症吧?吴琦脑内一顿吐槽,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装作毕恭毕敬地向对方回复。

    “今日卯时一刻,由豫州沈丘县运往内库府的暗镖队伍在京外三十六里处遭遇剧烈爆炸,运镖人员全体遇难无一幸免,据通政司的官运记录,此镖队运输的二十万两官银不翼而飞,事故现场仅寻回三千两碎银,部分运输人员死于刀伤,当驿站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唯一的活口就是你。”

    夏钰薇说完便看向吴琦,仔细端详着他的一举一动,双唇紧闭缄口不言。

    噗通、噗通……吴琦心脏砰砰直跳,他终于知晓自己坐牢的原因,自己穿越时碰巧撞上案发现场,还是关乎二十万两白银的恶性劫案,如今的他因为不合时宜的穿越被误解成了那伙劫匪的同伙,成了那帮罪犯的替罪羊。

    “难怪我被关在内牢的VIP单间里,原来如此!”吴琦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立即双手举过头顶向夏钰薇回复:“大人,此事绝非出自小人之手,还望大人明查!”

    时运不济撞山崩,回首茫然铁窗泪。吴琦心里叫苦,怎么我刚过来就是当老头的命做替罪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