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我真不是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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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复盘

    客栈里,赵林在加紧复盘着这几日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

    从细微零碎的蛛丝马迹里大胆推理,最大限度还原真相,是一个优秀法官的必备素养。

    而这次,越接近真相,他越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共有两方。

    一是施邦曜这边,一是带队搜拿的骆养性那边。

    自己面临的危险也主要是来自这两方人。

    搞明白了这两方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才能有的放矢。

    赵林知道,任何人深思熟虑的行为都是其立场的外化。

    要想抽丝剥茧,须先从他们的立场出发。

    先看施邦曜这边。从其言行及今早的遭遇来看,其人并未投靠农民军,屁股还是坐在大明朝那边的。

    那么他寻找朱慈烺的原因就呼之欲出,想带其到南京即位复国而已。

    施邦曜寻找自己的驱动力则或为士大夫忠贞气节的名,或为拥立之功后高官厚禄的利。

    假设施邦曜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朱慈烺,那么其就无法从自己身上获得忠君报国的价值体现。

    可单论高官厚禄的话,根本则不在于自己是不是,而在于施邦曜能否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继而能否顺利即位。

    这样一想,或许自己不是真的朱慈烺反而更好控制,是与不是都不是关键。

    假设施邦曜误以为自己就是朱慈烺,一切就更加的顺理成章。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施邦曜真实想法如何,实现的前提都是要保住自己不死在这紫禁城,并且顺利到达南京。

    施邦曜虽然被农民军抓了,但其身后势力还在。

    那虬髯大汉带走施百顺、蒋泰兴二人,肯定不是没有道理的,目的多半还是为了找到自己。

    而施邦曜即使真的有想挟个假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那他也会把自己是个冒牌货这个事实控制在尽量狭小的范围里,最好就是只有他一人知道。

    所以他这一方剩下的人里,有极大概率并不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朱慈烺。

    反而有了施邦曜昨夜的一跪,以及施百顺和蒋泰兴这些人的背书,他们坚信自己就是太子殿下的概率更高。

    如果自己走投无路,施邦曜一方可算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另一个就是今日带队搜捕的武官骆养性了。

    依然是从立场开始分析。

    很明显,这人已经投靠农民军了,那么抓自己自然就是献给李自成,为新朝纳投名状。

    赵林坐在桌子边手指敲了敲,拧眉陷入了沉思。

    他仔细回忆着当初和骆养性四目相对时对方神情上的细微反应,骆养性即使进行了掩饰,赵林依然能够读出他眼中的惊讶和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推导下去就会陷入一个悖论。

    假设这人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朱慈烺,那么两日前在街面上相遇的时候,他就应该令人拿了自己,最迟也不会耽搁到入夜。

    而假设那人一眼就认出自己只是同朱慈烺长得相似,那他今天大张旗鼓搜索施府的目的又何在?

    只是为了抓一个冒牌货回去交差?

    即使是打定主意抓冒牌货回去交差,当场抓与搁两天再抓对他又有何不利?

    逻辑不通,逻辑不通。

    赵林摇了摇头,如果推导不下去,那只能是自己的前置条件就是错的。

    也就是说,虽然难以置信,但这个骆养性的立场也是站在大明朝那边的!

    赵林深吸一口气继续推导下去。

    假设这人也是个大明忠臣,那么,他自然不会真的去抓大明太子用来献媚李自成。

    相反,他应该暗中保护自己才对。

    那他今日为何又带队到施府掘地三尺去找自己了呢?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朱慈烺!

    就像自己现在被困在北京城里,期待着朱慈烺被抓一样,他抓了自己,真正的朱慈烺才会更安全!

    才有更多的机会离开北京城!

    既然只是需要自己顶包而已,为何当日不直接抓了自己?

    又走到了这个逻辑点……赵林站起身走到窗边,右手不自觉地往裤兜的位置掏去,接着又神情一愣。

    可惜身边并没有香烟……

    他长叹一口气又坐回去,总觉得就要通达了,可隔着那一层纸怎么也捅不破。

    他隐约觉着,纸的那边就是洞明的真相。

    赵林喃喃道:“他当日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朱慈烺?”

    “那后来又是如何确定了的呢?”

    “当面都辨别不出,回去想了一夜反而确定了?”

    一夜?

    赵林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炸,自己昨夜才被施百顺他们劫到施府,骆养性今早一脚就带队来了,他分明就掌握着自己的行踪!

    他并不是不想抓自己,他只是想在施府里抓自己而已!

    反推回去,当日遇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朱慈烺!

    教了朱慈烺几年的施邦曜都需要反复试探自己,他为何一眼就能确定?

    赵林的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中炸裂着一个信息:他知道真正的朱慈烺下落所在!

    甚至,真正的朱慈烺就在他的手里!

    他才可以如此肯定!

    通了,通了!

    赵林激动地站起身,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勉强有个解释了。

    或者,施邦曜得到的消息也是他透露出去的,在施府抓自己可能是因为施邦曜官职够高、声望够显?

    在施府捉到自己更能让农民军信服?

    或者就是二人有隙?

    他趁此机会坑施邦曜一把?

    不重要了,关键处已经通了,这些细微处都不重要了。

    赵林缓缓坐下来平复了心情,跟着这个思路又在心里复盘了几次。

    他已经确信,这个骆养性才是自己这段时间最要提防的人物。

    为了以免再有波折,他很可能已经对麾下心腹士兵下了杀无赦的命令,自己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不会有……

    然而,自己除了知道这人表面是个降官之外,其余竟一无所知。

    住在哪里?

    身边最多能调动多少人?

    为了捉拿自己会安排手下做什么?

    他一概不知。

    当时不该去跟踪那虬髯大汉,而应该去跟着骆养性的……

    站起身走到窗边指尖缓缓敲击着窗沿,赵林皱眉想着,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真正的朱慈烺绝对躲不了太久的时间。

    自己就老老实实隐在暗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似乎太消极了些。

    “施邦曜、骆养性、李来亨。”赵林喃喃自语道:“短短三天,真正对自己颇有印象的不过就是这三拨人。”

    “其中骆养性最危险,施邦曜则是要把自己推进险地。”

    “这李来亨……”赵林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仇五是死在我的窝棚里,他虽不以为我是朱慈烺,但落在他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

    沉思间,赵林再次望向窗外,刚好有一队农民军士兵挎着弓箭从街面上列队而过,只是巡视治安,根本不是捉拿嫌犯的样子。

    街面上也很平静,看来农民军捉拿朱慈烺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王公大臣那里,而非通常市井。

    农民军这边,似乎并不需要过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