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篡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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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权衡

    时近正午,天气微微暖和了些。蓝斌和王审在一棵树下席地而坐,王审侃侃谈起了自己的所谓上策和下策。

    王审说:“小公爷,学生这就先把下策讲给小公爷听听。所谓下策,毁人而不利己。虽能初达目的,却实在有限。此计,无非就是小公爷上书陛下,戳穿曹国公谎报战果的事实,再把寇首送至御前。其结果,无非曹国公受些申饬,而小公爷及您的部下小有封赏而已。”

    蓝斌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解,连忙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原本就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我戳穿他,难道不应该吗?更何况,哄骗陛下,无异于欺君之罪,又怎么可能只是小小申饬呢?王先生,你这话,恐怕难以让我信服。”

    王审笑着解释,“小公爷此言差矣!小公爷说,曹国公哄骗陛下,无异于欺君之罪,但是,学生请问,曹国公是什么人呢?”

    不等蓝斌答话,王审已经自问自答的说道:“曹国公,乃是岐阳王之子。那祁阳王又是何人呢?陛下的亲外甥,开国六公之一。可以这么说,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您不如曹国公,凉国公更是远不如岐阳王。那么,您又为什么会笃定,陛下会在这件事情上站在您的一边呢?”

    “公道自在人心!”蓝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不相信,就眼下的情况,陛下难道会偏帮不成?”

    听着蓝斌语气之中浓浓的少年意气,王审坚定的摇头,“小公爷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天下间的事,无外乎权衡二字。学生试问,小公爷拿铁证去做砝码,迫陛下不得不申饬曹国公,而奖赏小公爷您,陛下的心里会痛快吗?没有谁喜欢被威胁,像陛下那样的九五至尊,就更加讨厌这个。即便捏着鼻子不得不认,心里面却结下了一个疙瘩。但是,即便是您拿如此之重的砝码,也不足以迫使陛下做出更不利于曹国公的决策。那么,您给陛下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却又没有能够伤及曹国公分毫,小公爷不妨权衡一番,是否划算呢?”

    顺着王审的思路,蓝斌确实发现了自己所想的并不妥当。但是,他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不是我一定要和曹国公较劲,而是曹国公一定要跟我较劲。要说我们之间的矛盾,不过是源于几句口角罢了。我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的小肚鸡肠。他若是只针对我也就算了,现而今,安陆卫跟着我鞍前马后,他却对安陆卫的功劳不闻不问。我若是忍了这么一次,日后还有谁愿意为我效力?”

    王审说:“小公爷无计可施,这不是小公爷的错。为谋士者,为主分忧自是本分,小公爷只需择优而用便是了。这也正是学生所想说的上策,利人且利己。

    现在摆在小公爷面前的有两条路,无非是一条把实情上报,让曹国公难堪。而另一条,则是私下里和曹国公做些交易,用些许虚名,换些实惠的东西。

    学生以为,不管小公爷做的再怎么好,现在在陛下的心中分量都绝对无法超过曹国公,而且,曹国公又是您的顶头上司,若是您连这点气都受不了的话,陛下又怎敢将您大用呢?

    所以,小公爷不妨去跟曹国公说说,就说,之前虚报战功,只不过是曹国公的计策而已。曹国公早就知道,那两具焦尸是金蝉脱壳之计,假作报功入朝,实则就是引鱼上钩。现在吴仕通果然中计,且已兵败伏罪,全靠的是曹国公神机妙算,尽在掌握之中。”

    蓝斌不解,“我若是这么一说,那岂不功劳都是别人的了?”

    王审说:“这就是小公爷不了解曹国公了,曹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居高自傲之人!他可以主动强占您的功劳,但这功劳若是您施舍给他的呢?那他可就像是吞了只苍蝇那么难受了。每每想起,大概都会如鲠在喉。但如果是您趁机与之交换呢?让出一个泼天的功劳,让他把这么大的功劳分润给安陆卫一些,学生料定,他必会答应。只不过,这又算是您要挟了他,大概会让他看您更加不爽。”

    “你这说来说去的,还不是把话题转回去了吗?”蓝斌嗤笑一声,“你也说了,我这么做算是要挟了李景隆,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之后还不更得给我使绊子?”

    王审反问,“那又能如何呢?小公爷何必在乎曹国公如何看您?人立于朝堂之上,有朋党,就有政敌。您只需要顾及着陛下的情绪就是了,至于曹国公,您与他暗中相斗,怕是陛下只会更加乐见其成。有些人是必须要交好的,而有些人,如果无法交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蓝斌不得不承认,他被王审说服了。而且,这个王审不管到底是不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看上去总归都是个谙熟官场之人。如果有这样的人帮助他,对于他扭转现在蓝家的劣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蓝斌稍一思索,心里面其实已经做下了决定。但也并没有马上松口,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刚刚说,会解梦?那你倒是说说,我那个梦境,到底是何意?”

    王审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说道:“学生惭愧,学生的确略通些解梦的法门,但是,小公爷的这个梦,学生却解不了。况且,小公爷,您的梦到底是不是梦,您难道感觉不到吗?您称其为梦,恐怕不过是心里希望它是个梦罢了。”

    蓝斌盯着王审,久久不语,过了好一阵子,他突然笑了,“不管你是什么来头,话已经说到现在,你就算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了,可你总不能以钦犯的身份待在我身边。想个办法,让你自己能够留在我这。等到我得偿所愿的时候,你想要什么,我自然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