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歌跟在叶云雄身后进了心理诊所。

    环顾四周，两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绿植立在玻璃门两侧，侧方一个小型沙发可供两人落座，墙上挂着几副黑白简画……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木制书桌，书桌前坐着一个女人，似乎充当着前台的角色。

    女人身穿米黄色外衣和白色直筒裤，留着齐肩短发，身上没有佩戴饰品，长相普通，只画了浅浅的淡妆，看上去30多岁的样子。

    “小叶啊，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你身后跟着的是？”女人语气温柔。

    “孙姐，我找到线索了。‘鬼魅’入侵了这个人的梦境，但他被我吓跑了没有成功，他肯定还会再来的，我们只要用这个人当鱼饵肯定可以把‘鬼魅’钓出来。”叶云雄一只手抓着陈羽歌的胳膊，使劲将他往里拽。

    ‘鬼魅’应该就是被我砍伤的男人吧，奇怪的名字。鱼饵？一听就很危险啊，我才不要当。

    这没礼貌的小子力气好大，我的力量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孩。陈羽歌试图挣脱开叶云雄的手，但叶云雄的手就像巨钳一样死死抓着不放。

    “不要这么没礼貌，快松开。”孙姐及时出声制止了叶云雄的拖拽。“你好，我叫孙云云。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性格有点急躁，请你不要生气，我们上二楼说话吧。”

    “啊，好，好的。”陈羽歌连忙应答。旋即越过叶云雄上了楼梯。

    二楼空间很大，有心理沙盘、电视、沙发、书架、沙包，陈羽歌甚至还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屏风。

    “客人你好，请原谅我没有身着盛装迎接你，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太阳太过温暖，我不由得小憩了一会。不过没关系，即便夜幕降临，我们依然有充足的时间。”陈羽歌这才看见二楼沙发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躺着的男人目测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身穿白色衬衫，第一颗第二颗扣子没有扣上，露出隐隐绰绰的胸膛。他的长相十分出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皮微微下垂，棕色的瞳孔中似有难以言明的淡淡忧伤，勾人心魄。乱糟糟的头发反而为他的整体形象带来了恰到好处的慵懒感。此时男人正缓缓坐起，一举一动无不引人注目。

    gay里gay气的，这是陈羽歌注意到他的第一反应。还有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尬死人了，而且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不过他的长相确实难得一见。陈羽歌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外在条件，不由得自卑了一下。陈羽歌身高只有一米七七，长相中规中矩，完全称不上是英俊。

    奇怪。为什么在他出声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分明那么显眼一个人，这不正常。陈羽歌心中暗道。

    “邢浅，别搁那儿犯贱。我告诉你，今天可是有重大收获。”叶云雄不知道有没有看见陈羽歌的尴尬神色，只是怼了男人一句。

    “不要在意，邢浅就是这种性格，无视他的话就好，随意坐，我去倒个茶。”孙云云说完便去倒茶了。

    陈羽歌挑了个远离邢浅的沙发边缘处坐下，接过孙云云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云云应该是这里的领头人，对着陈羽歌说道：“你需要先告诉我们你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然后我们才能决定能和你说什么。”

    陈羽歌无奈，只能从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做噩梦说起，一直说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隐瞒自己凭空拿出一把菜刀的事情。

    “你是说你一个多月前到现在一直都在做那个重复的梦，梦境的出现有规律吗？期间有没有做过其他梦？”孙云云问道。

    “没有规律，有时候隔一天就能梦到，有时候一个星期也没做梦。至于其他的梦……我想一想，自从第一次做噩梦开始就再也没有做过其他的梦了。”

    “不，不对。我今天下午出门前刚做了一个梦，和那个固定重复的梦完全不一样。只知道是个噩梦，另外好像在梦中出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但我记不起来了。”

    孙云云静静听完陈羽歌的描述，思考了几秒钟后开口道：

    “可以肯定你这个重复的梦境是受到影响之后产生的，某种力量制造了这个噩梦，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受到了不知名的侵袭。这个噩梦绝对不止是吓吓你这么简单，必然会产生其他影响。”

    “不过别担心，小羽。嗯，我就叫你小羽吧。恭喜你，看透了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从你的描述上看，你已经成为了梦旅人，完全可以做到和这个不知来历的噩梦对抗。那个你不记得的噩梦应该就是你觉醒的前兆。”邢浅就在此时插嘴道。

    陈羽歌嘴角抽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梦旅人是什么？”

    邢浅神色染上忧伤，抬头看向窗外，几乎是用朗诵的语调说道：

    “以睫毛遮蔽乌黑的眼睛”

    “一半抱着希望一半怀着恐惧”

    “将明丽的双眸阖起”

    “苍白的旅人令人眩晕的飞翔”

    “梦已他往”

    “离开双眸的帘幕展翅远行”

    “于是他在各处行走再不似往常”

    “他已知道熟睡时也能看得真切”

    “像觉醒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一样”［1］

    “这是外国一个诗人用来描述梦旅人的诗，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梦旅人可以在梦境之中穿梭并保持清醒，还会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比如你的凭空造物。”

    “另外，特殊能力无论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都可以生效，不过能力在二者有不同的表现，通常来说在梦中能力会更加强大。”

    难道你刚才我下意识忽略掉你的存在就是你的特殊能力？而我的特殊能力就是把想象的东西化做真实？陈羽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明自己已经听懂了有关于梦旅人的解释。

    “入侵我梦境的人是谁？他到我的梦里想要干什么？”一想到那个男人差点伤害到梦中的祈念，陈羽歌不禁怒从心中起。

    孙云云回答道：“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给他起了一个代号——‘鬼魅’。事实上我们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从你刚才描述中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

    “鬼魅进入你梦中做的第一件事是问了你两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噩梦’以及‘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这足以说明你的噩梦并非由他引起，他进入你的梦境很有可能是为了获取情报，大概率是寻找让你做噩梦的源头。”

    “但为什么是我，他难道提前知道我被影响了？而且我当时很清醒，是突然睡着然后被拉入梦境的，这难道是就是他的特殊能力？”陈羽歌问道。

    “没错，那个只会逃跑的男人能力之一就是让人强制入睡。至于为什么是你？”

    叶云雄看向陈羽歌，挑了一下眉“你只是附带的，他当时的真正目标是那个没长眼睛的狗屎司机，那个司机跟你一样重复在做一个噩梦，所以才会被盯上。你应该是恰好在附近被感应到了。”

    “而我，英明神武的叶大人在发现问题后第一时间进入司机的梦境揍了那个臭男人一顿，然后又立刻进了你的梦里把他吓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梦怎么是个大方盒子，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撞开。”

    陈羽歌无视了后面的那个问题，转而问道：“我刚进入梦境鬼魅就出现了，而你先进入了司机的梦，然后才过来帮我，难道说他是同时进入了我和司机的梦境？”

    叶云雄肯定了他的猜测“根据情报，鬼魅可以创造梦境分身同时进入多个梦境。而且他当时肯定就在附近，不过以他这种猥琐样子一定会在被发现后第一时间逃跑。而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实长相，所以也就无从下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可以在你没做梦的情况下近距离感知到你被噩梦影响，证明他有足够特殊的地方，而这种特殊说不定可以追踪到你。我们只需要埋伏在你身边，一定可以抓到他。”叶云雄的眼睛越说越亮，看陈羽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块肥肉。

    “等一下！”陈羽歌打断了叶云雄的话，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打了个寒颤，说道：“你刚才的意思是鬼魅是在司机被撞停之后才入梦的？”

    “当然，我在司机的梦里发现他是因为经常被噩梦侵扰，所以开车时才会犯困没看清路。”叶云雄回答。

    陈羽歌猛然一惊，“所以鬼魅不可能提前知道司机会发生车祸，那么他在这之前肯定是一直跟在司机身边等待司机停车，否则直接入梦会让行驶中的汽车发生意外。”

    “当时发生车祸之后现场只有一辆停下的车。”

    “那是！”

    “那是载我们过来的出租车！”

    注［1］：改编自玛丽安妮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