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清空的书架和书本构成的旋转楼梯，陈羽歌陷入了沉思。

    根据之前房间的经验，这里应该也会有一个关键点，不会在楼梯上面吧？根本看不到尽头啊。

    孙云云踩上最低的那层“阶梯”，轻轻跳了两下。

    “很结实，一点晃动都没有。足够支撑我们向上走。你有恐高症吗？”

    陈羽歌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根本看不见尽头，恐怕我们的体力不够用。”

    “没关系，我们可以边走边歇，在梦里体力的恢复是……啊——”孙云云话说到一半，悬挂书本的细线突然崩断。她一下失去平衡，被眼疾手快的陈羽歌接住，不至于摔倒。

    陈羽歌扶稳孙云云，问道：“看来边走边歇是不行了，孙姐你的［自由之翼］可以飞吗？”

    孙云云肯定道：“可以，但我们最好不要一开始就飞，不知道顶层多高的情况下我们应该优先节省精神力，防止之后出现精神力耗尽用不出能力的情况。”

    “有道理，那我们走吧，等体力没多少时孙姐你再带我一起飞上去。”说着陈羽歌便踏上了阶梯，孙云云紧随其后。

    一步、两步、三步。

    陈羽歌逐渐适应了书本的踩踏感，速度也随之变快，渐渐变成了小跑。

    悬吊在空中的书本被两人踩后五六秒钟便直直坠落，也未曾听见坠地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羽歌喘气速度加快时，孙云云在后面提醒道：

    “书本掉落的速度在加快，加快速度，否则我们会掉下去的。”

    陈羽歌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摔倒。只见地板早已经不见踪迹，螺旋阶梯也没有了下半部分，只能看见一本本正在下坠的书本和螺旋状的细线。

    陈羽歌加快速度，慢慢奔跑了起来，但这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上方依旧是空旷不见边际的白色。

    随着书本掉落速度越来越快，陈羽歌急切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就在他想要再次加速时，只听啪的一声，脚底正踩着的书本……掉了。

    他一下失重，侧着歪倒。就在这时，陈羽歌的视野被一片片白色羽毛占据，孙云云在后面抱住了他。

    还没等陈羽歌反应过来，他就听见了风声在耳边呼啸。

    孙云云正带着陈羽歌直直向上飞行，他们在螺旋阶梯的空洞里疾速上升，但依旧看不见尽头。

    好刺激，这就是飞的感觉吗，陈羽歌感受到了速度与激情，甚至想再次加速，当然他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让孙姐提速。

    飞了一阵后孙云云突然停在半空，不上也不下。

    “不行，不能再继续上升了，如果我的精神损耗太多，我们无法回去。

    飞了这么远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个楼梯可能根本就没有尽头。

    不妨剖析一下艾杰的心理活动，陈羽歌你觉得这些书本和阶梯有什么含义吗？”

    陈羽歌捂了捂被风吹到发紫的嘴唇，回答道：

    “这些书都和小学课程有关，他们组成楼梯……

    孙姐，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代表着叶长春对艾杰的期待，她很重视艾杰的学习，于是用无尽的书本填满了艾杰的生活，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成功登顶。

    但我估计叶长春连这个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让艾杰埋头学习。

    艾杰应该也一样，只知道母亲让他学习，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拼命，也不知道是否有尽头。

    书本越掉越快，也就意味着艾杰被逼得越来越紧，紧到已经处于危机边缘。

    而艾杰自己肯定也不希望整天淹没在学习里，所以我们一开始登上这个楼梯就是错误的，因为这代表我们重复了艾杰的老路，被他的母亲逼迫着学习，连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多少。”

    孙云云点点头道：

    “不错，很聪明嘛，这么快就把握到了关键。那破局点在哪里呢？”

    陈羽歌微微思索道：“要不烧了这个楼梯试试？”说着他具现出一个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火把，就要往书上放。

    孙云云不慌不忙地阻止了他。

    “烧不完的，这些书间隔并不小，一次只能点燃一本，而且从现在情况看来它们的数量很可能是无限。

    再想想，我们刚进来时有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孙云云似乎早就有了答案，现在只是在引导陈羽歌向答案靠拢。陈羽歌看出了孙云云的刻意引导，仔细回忆了一下刚进门时的场景。

    一排排书架围成的墙壁，有着明亮光源的天花板，书架上各式各样的教材和地上散落的部分书籍。

    等等，地上零零散散的书本，它们和书架上的书并不一样。

    《覆舟的愉悦：翁嘉雷蒂诗选》、《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理想国》、《语言、真理与逻辑》……

    陈羽歌眼睛一亮，惊喜叫道：

    “是书，地上散落的那些书，它们全都不在小学课程的范畴内，所以这些书才是艾杰真正想要的，是他自己选择的方向。

    我们一开始就错了，这个螺旋阶梯是一个骗局，答案就在最开始的地上，就在我们眼前。”

    孙云云微微一笑，给予了陈羽歌肯定。

    “不错，做好准备，我要收起翅膀了，等到快落地再带你减速缓冲。”

    这样既可以节省孙云云的精神力，也可以加快他们降落的速度。

    陈羽歌看着无边无际的下方，恐惧油然而生，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孙云云却一下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于是只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尖叫声。

    啊——

    陈羽歌嘴巴一下被吹开，寒风疯狂向嘴巴奔涌，重力拉扯着身体，气流带动身周已经绷断的细线飘飞。

    上方孙云云紧紧跟着，不过由于陈羽歌承受了主要的阻力所以打在她身上的风并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陈羽歌的脸庞被吹到几乎没有知觉，但地板依旧没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下降的距离早就超过我们上升的高度，地板怎么还没有踪迹？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我们被困在空中了吗？

    这让陈羽歌想起了一个笑话。

    一个人坠下悬崖后同伴给他打电话询问悬崖有多高，坠崖者却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仍然在下坠还没有落到地面。

    陈羽歌感觉自己和孙云云成为了笑话的主角，但和主角不同的是他们永远没有落到地面的机会。

    就在这时，陈羽歌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推力，向侧方的推力，速度也随之下降。是孙云云，她再次使用了能力，推着陈羽歌向边缘的书架靠近。

    孙姐这是在把我推出螺旋阶梯内部？是了，虽然没有书本，但我们仍然处于阶梯内部，依旧被困在无尽的小学课程里。

    身陷囹圄又怎么能追求自己渴求的东西呢？

    黑色细线拂过脸庞，两人终于出了圈。一出圈陈羽歌眼中的景色立马发生变化，地板和天花板重新出现，距离也不过几米而已。

    再去看房间中间，哪还有什么螺旋阶梯，只不过是一本本书围成一个圆圈而已。

    原来我们一直在转圈，反复循环，怪不得在内部没有尽头。陈羽歌在孙云云的帮助下平稳落地，感受着脚底踏实的触感，安心感立马包裹全身。

    弯下腰，陈羽歌捡起地上一本已经积灰的书，擦掉灰尘念出书名。

    “反抗者。”

    这句话仿佛咒语一般，呼啦啦，围成圆圈的书本雪花般落下，在空中便消失不见。悬挂它们的细线就像碰到了火焰的手掌一样一下向上收缩，缩进了天花板中。

    孙云云扫了一眼地上的书本，自言自语道：

    “成功了，不过这些书看起来很深奥啊，艾杰真的能看懂吗？他的思想成熟与这些书有关？”

    “谁知道呢？或许他真的天赋异禀，又或许他只是喜欢这种深奥的感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艾杰是真的很喜欢它们。”

    陈羽歌捡起屈指可数的诗歌与哲学类书籍，为它们擦去灰尘，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书架中。随后和孙云云一同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