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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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生活(三)

    弟弟自从说了各人条件不同,要在父亲出院前返京之后,转身走出病房,等回来时情绪平复很多,再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一直到周五才听母亲说,确定了第二天先去送掉大金毛,然后直接回京。期间大家都在病房时,他问父亲,夜里不要人陪行吗?行,行,回答也很干脆。

    周六早上关照母亲不要跟去医院,等在家里给弟弟准备中饭,路上再带点吃的。这次她很听话,说好的。等到中午她打电话到病房,说弟弟走了,没有吃饭。父亲在边上说,找床被子带来吧。弟弟带走了睡袋路上要用,露营床还留着。我和母亲说今天不送被子,夜里冷的话明天再说,她一个人拿着被子往医院送我也不放心。挂了电话我问父亲,你不是说夜里不用人陪行的吗?他说你回去也不放心的。可他并没有叫我回去。晚上在病房里,身上穿一件羽绒服脚上盖一件,好在并不冷。

    下午我又联系上海家里,儿子年后刚搬去公司的人才公寓,上周末没回家,所以并不知道外公住院,更不知道我已经辞职回家。前两天弟弟要走,我就把之前的情况在三人群里和儿子说一下,可能会让他爸爸来病房帮忙,让他这周末回家补充需要的东西。他当时打过电话到病房问候外公,和我说要不请假回来两天,我想一下还是他爸爸来比较好,时间宽裕也能真正帮上忙。

    买好第二天早班高铁车票,信息发到微信里,再关照一下路上注意事项。儿子大概觉得我不放心他爸一人出门,说他开车送去上海站,回头直接去公寓。我准备一份路上换乘详细说明,第二天中午先生顺利到了病房。

    这一天同学丽丽来市区聚聚,带着一大串香蕉和一箱牛奶来到病房,陪她来的还有在市区上大学的女儿。她父母和我父母都认识,我们在病房聊一会,边等先生到了一起出去吃饭,母亲上午从家里拿来鸡汤,陪父亲在病房一起吃。

    我们说好两个小时后回来,在医院附近预定了一家饭店,可惜刚过饭点不肯接待了。于是边上找到一家小店,点了烧鸡公做锅底,加上几个蔬菜涮火锅,还有一盆杂鱼锅贴,量都挺大,我们都喜欢吃家乡菜。丽丽平时吃惯健康餐嫌菜咸,只顾着聊天。她女儿很活泼,在医院里怕她肚子饿,找了很多零食给她,每样都说好吃,吃饭的时候她点一盆番茄牛肉,好吃得直接牛肉汤泡饭,我们把剩余的半盘牛肉半盒饭打包,和零食放一起,给她带回学校去吃。临告别时丽丽自己开车回家,她女儿开一辆共享电瓶车,母女俩都独立并且默契。

    走回病房路上,阳光灿烂,寒潮应该过去了。我们俩边聊边走,感觉两小时一晃没了,来自同学的友谊和家人的陪伴,一扫好长时间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我们说好后面还是我负责白天,他负责陪夜,当天晚上开始,直到两天后出院。

    第二天嫂子从家里赶过来,带了红烧鸡,烧排骨,都是用砂锅和珐琅锅装满,还有两盒炒素和凉拌菜,两个凳子摆满了。嫂子让先生坐下先吃,哮喘病友揶揄道,再来瓶酒。我先生也忍不住夸嫂子的手艺好,说这么好的菜不喝酒真亏了。饭后我们商量好,周一早上去排队做CT,检查单上次就开好了,到时还是我早点到医院排队,等做好检查我先生再回家,嫂子先不急再来,等有出院消息安排侄子开车来接父亲回家。

    从周一早上做了检查,我们就一直等结果,希望能确定出院时间。父亲一天比一天感觉好点,晚上也不用我先生起身跟去厕所,后来还告诉我,他们俩配合的最好,意思我照顾他没有女婿省事。

    周二一样还是常规药水输液,到中午查房时发现今天来的是那位女主治医生,看上去干练又认真。她边询问父亲这两天感觉怎样,边查询电脑里的CT报告单,父亲还是说感觉咳嗽好点只是身体很虚没力气。她说检查记录看上去恢复得不错,感染吸收了不少,看看这两天没什么变化就可以出院了。

    我们听了都挺高兴,便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她听了又回头去看报告,嘴里说着想出院啊,可以的明天吧,下午也行,回头去值班室找我拿出院小结,再开点口服药带着。当时我们都意外又有点激动,感觉一下子看到父亲康复痊愈了。

    午饭照例是到两点才吃,父亲后几天输液一直很慢,药水中加了激素,担心太快刺激心脏。拔针后上个厕所,回来给他摆好饭菜吃着,我开始动手分类整理打包。柜子里外,病床上下,收拾干净才发现足足有十几个行李,除了像折叠床、锅碗瓢盆这样或重或不规则的,另外就是衣服和看望病人带来的礼品。

    昨晚临回家前,突然接到老朋友吉波的电话,夫妻俩人下班后来看望父亲,我还是在找关系换小病房时联系过她。她在市区陪读三年了,二宝今年高考早送晚接很忙,我怕惊扰她并没有说是父亲住院,可能她猜到了也没说一声就找到病房。两家已经有好几年没聚会,但我们俩一直保持着持续三十年的友谊,他们夫妻俩的关心和体贴让我很感动。当晚从医院出来他们开车送我回开发区,聊了一路,后来我俩还抽一天晚上出来想坐坐喝咖啡,结果聊到半夜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我把整盒的水果酸奶和嫂子带菜的餐具、其他用品两个包放在一起,关照她回头和侄子分一下,牛奶带回去父母喝,一大串香蕉分一分给病友和护工,尽量不浪费朋友们的心意。快到到四点钟才最后拿到药,在老大姐的帮忙下我们扶着父亲下楼。父亲穿着最厚的羽绒服,再裹着一层毛毯,我们一起在住院部大厅门口等侄子开车来接,发现外面已经刮风下雨又降温了,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这么急促出院真怕父亲的身体受凉再有反复。

    回头来看,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