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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儿，你恨阿爹吗？”欧阳灵身染红装，斩下面前最后一人的头颅，从他手中夺过一块像是从血河中捞出的青石，转过身来走向身后的少年。

    斐寒靠坐在断清崖旁，腹部被枪刃捅穿，奄奄一息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父亲。

    “勾结人皇，伙同外族，企图让我欧阳家永堕为人皇附庸，绥叔他该死！寒儿只恨自己无能，未能替阿爹和宽叔分忧半点。”他的气息越来越弱，逐渐细不可闻。

    “阿爹，寒儿死前想要再喝一次桃花酿，想再见一次娘亲和昔儿。。。”他呜呜呜的说着什么，眼帘随着他的说话声逐渐垂了下去。

    “寒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你牵制住绥弟，阿爹无论再怎么做，都于事无补。。。”欧阳灵第一次湿了眼，颤抖着将斐寒深深搂入怀中。

    “寒儿，睡一觉吧。等你想起来，阿爹和宽叔会给你一个无人敢负的欧阳家！”欧阳灵催动功法，缓缓将青石向斐寒小腹推去。

    “阿爹，寒儿信你们。。。”

    他闭上了疲惫的双眼，青光四射，让整个断清崖都随之熠熠生辉，转眼将二人吞没。

    。。

    月光下的山川宁静幽远，欧阳府却忙得不可开交。产房外，小小的稚童正呆坐在石阶上看着接生的人们进进出出。

    他们都是欧阳府的仆人，有的一袭青衣不断来回从产房中端出血水又不断将换好的热水端进，有的老态龙钟正指挥一队端着各种补品药材的仆人熬制补药，还有的身披鳞甲时刻警惕宅院的每一处角落。

    “杨伯，阿爹去哪了？”四岁的稚童扯着身旁灰衣老者的裤脚问道。

    “灵家主说是有要事要前往上官家相商，所以不在府内。”那老者回道

    “可是娘亲一直在叫阿爹，阿爹不回来守着娘亲吗？”

    “可能家主也有他的难处吧，不然也不会在夫人临产之际外出了。”

    “可娘亲看上去真的很痛苦，杨伯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阿爹回来？”

    “这。。。诶。。。大乱之世，各家都为求一线生机，大公子您还是体谅体谅老爷吧。”那老者无奈的劝慰着身旁的稚童。

    “那也不能抛下待产的大小姐在家中不管啊，要我说啊！老爷也是太没人情味了。”

    一旁的丫鬟听到老仆的话后愤愤不平的叫道。

    “丫头，妄议家主可是重罪！按族规可是要。。。”

    杨伯话刚出口，那丫鬟的右手应声而落，血迹瞬间将其青衣染上一片晕红。

    “啊！！！！”那丫鬟惊叫着，但下一刻一把匕首已然刺入其口中将其舌头割落。

    “妄议家主，按照族规当受戮皮之刑。但家主交代过，夫人产日欧阳府不得有丧，邃今日仅斩你一臂一舌先做惩戒，日后再清算今日之罪！”说话者是一位身着黑甲的战士，身高八尺，黝黑的肌肤使得其健硕的躯体看上去更具几分煞气。

    “萧将军！大公子还在这！如此行事你就不怕家主怪罪！”杨伯呵斥道

    “杨老，大公子，非是我萧长青行事霸道，只是此女在老爷为欧阳府奔波不在府中又恰逢夫人生产的关键之时妄议家主，妖言惑众。于规，此女妄议家主有违祖规，当斩；于情，当下乃是夫人生产的关键时期，若是被夫人听到或是传到夫人耳中定会使夫人失神而陷危难之中，当斩；于理，此女不经探查便口无遮拦肆意抹黑家主，使府内流言四起上下离心，当斩！恳请大公子明晰其中厉害，让此女伏诛！”

    “歪理！她。。。算了，我老了，还是让公子来定夺此事吧。”杨伯无奈道

    那丫鬟跪坐在血泊之中，左手死死的捂住还在往外喷血的伤口，神情很是复杂的看着斐寒。

    咚的一声那丫鬟沉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嘴中不断有血水冒出

    “邱。。。公子。。。凯。。。慨。。。开嗯。。。”从那丫鬟口中冒出一段又一段不明意义的声响，似乎是在重复着一句话，不过旁人却始终无法听清说的是什么。

    “杨伯。。。”斐寒拉着杨伯裤腿的手拽得更紧了，双唇不断颤抖，求助地抬头看向杨伯。

    “大公子！族规不可违！”萧长青躬身拜下说到

    “大公子，这得由您来定夺。”杨伯说到

    欧阳斐寒看了看萧长青，又看了看杨伯，最终将目光落在跪在身前的青衣少女身上。

    “先。。。先稳住她的伤势，带下去，等。。。等阿爹回来后再做打算。”斐寒说到

    那丫鬟眼中最后一丝希冀消逝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绝望和麻木，但斐寒却还从中看出几分幽怨，几分痛苦。

    “鞋。。。公子。。。慨嗯。。。”又是一段不明意义的声响。

    “呜啊！！呜哇！！！呜呜呜呜。。。。。”清脆的啼哭声从产房中传来，将这段不明意义的声响彻底掩盖了过去，一时间产房四周人声鼎沸。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产婆欢喜的贺声从产房中传来。

    “恭喜夫人喜得千金！”四周，无论是青衣丫鬟还是鳞甲军士纷纷躬身而拜，一时间好不喜庆。

    “供。。。河大小姐。。。喜得。。。小小姐。。。”又是一声不明意义的声响夹杂在各种祝贺声中，斐寒循声看去，只见那青衣丫鬟双目无神，顾不得捂住兹血的伤口，用仅存左臂长揖躬身而拜，随后便被两名军士押了下去。

    “公子，您可以进去看看夫人和胞妹了。”杨伯满脸笑意的对斐寒说到。

    “嗯。。。”斐寒收回目光，向产房内走去。

    产房内，一位美妇人正躺在产床上，纤纤玉臂正怀抱着一个啼哭着的女婴。豆大的汗珠从其额头滑落，划过她充满笑意的美眸，划过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最终落在女婴的脸上。那美妇人也顾不得体亏不已，连忙将落在女婴脸上的汗珠擦拭干净而后又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婴。

    “娘亲！！！”斐寒几步间便飞扑到这妇人身旁，一边用手帕擦拭她而头上的汗珠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她怀中的女婴。

    说来也怪，那女婴看到斐寒后便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从襁褓中探出白嫩小手在空中舞划着，似想要抓住斐寒，口中不时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斐寒用手指轻轻向女婴探去，那女婴用白嫩的小手柔柔的握住斐寒的手指，脸上逐渐浮现微微憨笑，着实令人心宠。

    “寒儿，以后你就是哥哥了。无论何时都要好好保护好妹妹哦。”那美妇人腾出一手将斐寒搂在身旁，慈爱的对他说到，脸上的笑意愈发满盈。

    “娘亲，妹妹有名字吗？”斐寒逗弄着妇人怀里的女婴问道。

    “月寒宫上，有女仙娥。寒清冰骨，玉肤无暇。我和你阿爹商量过了，她就叫寒玉吧。”

    “寒玉。。。欧阳寒玉。。。寒玉妹妹。。。玉儿！”斐寒笑着冲女婴叫了一声，那女婴似乎听懂了一般咿咿呀呀的回应着。

    “玉儿，这是哥哥哟，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坏人你就跑去找他帮你出气！如果没有坏人，你就拿你哥出气，听见没有呀。”说着，那美妇人用手在小寒玉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又在斐寒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娘亲！不带这样的！”斐寒愤愤不平。

    “咿呀！”小寒玉开心的舞划双手，然后拽着斐寒的手指送入口中。

    “玉儿的力气好像有点大，等等，为什么要吸我的手指？”斐寒急忙将手抽回。

    “可能是饿着了，寒儿你先出去，娘亲也累了，明天你再过来看我们娘俩吧。”

    “嗯！好的娘亲！”说罢，斐寒退出产房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途中，斐寒路过药房，发现之前那名青衣丫鬟正在处理伤口，身旁还有两位军士守着，看样子血已经止住，只待收尾。那丫鬟抬头正好与斐寒四目相对，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半丝生趣，散乱的头发贴在脸颊与凝固的血渍混为一体。那丫鬟微微颔首，用仅存的力气向斐寒一拜，只是这次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斐寒微微点头示意，只觉这个丫鬟看上去多少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去得那一刻，那丫鬟得眼中噙着泪花。

    “若我不是欧阳府的大公子，娘亲和阿爹也和他们一样是仆人，那我还能在那个萧将军手下保护好玉儿吗？”少年这样想着走入了自己的住处。

    “公子！今日的修行还没有完成，请公子一定要严于律己！”杨伯不知何时出现在斐寒身后悄悄在其耳边说到。

    “哇！杨伯！。。。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欧阳府的少爷，那我还能保护好娘亲和玉儿吗？”斐寒问道。

    “公子。。。今日之事，萧将军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过诚如他所说，族规难违。这大乱之世，人人自身难保，好不容易求得一安生之所得以生存，就得遵守相应的规矩。若无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一个世家大族若是没有相应的规矩加以约束，那族中上万号乃至上万万号人早就在这大乱之世揭竿而起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那一条规矩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吗？”

    “若没有规矩，要的可就不只是一个人的命了。公子，您尚年幼，很多事情得由您以后慢慢摸索，慢慢感悟。不过有一点老仆是现在可以告诉您的，那就是在这个世道，只有强大才能去干您想干的事情，开元人皇因为强大所以能与妖祖抗衡，进而使妖族不敢踏入我东荒半步。李，刘，吴，令狐，上官，墨殇六家的族长强大，邃可以在跟随开源人皇既定天下后得以分封东荒南岳大陆镇守一方。。。”

    “那我们欧阳家呢？”斐寒问道

    “欧阳家啊。。。是强大过的英雄。若不是狱河一战欧阳家祖为人族一人力敌昊宇妖皇，最终舍命一击将昊宇妖皇击杀而陨落，现在估计便已是七封天下的局面了。开元人皇念欧阳家世代大义而特许其后代在这皇都辖地内划一方土地世代为居，永远受到人皇庇护，不过在这大乱之世。。。诶。。。”说着杨伯无奈的摇了摇头。

    “英雄。。。”斐寒喃喃道

    “话说公子今天的修行作完了吗？”

    “这个。。。哎呀杨伯你别生气，我这就去练功！！！”

    说罢斐寒走入练功室中开始修行。

    “诶，陛下，妖族对我族地虎视眈眈，您又为什么特地将我从暗线召回安插进欧阳府呢？欧阳府中的事您老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难不成您老察觉还有变数？”一阵清风徐过，原地只留残叶几片，而杨伯已然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