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咱们一帮人已经有够苦闷了，为军贸生意这事，老子愁得头发都要给揪干净了……”

    “现在咱们最迫切需要的，不是找个思想教员来给上课鼓士气……”

    “咱们欠缺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西邻二国想要的东西咱们不能外售，咱们想卖的东西，别人压根也瞧不上眼，这问题不解决，思想课上的再漂亮有什么用……”

    有与会者实在是受不了委屈。

    又不愿意拉下脸来，跟陆一帆这个平头老百姓直接对线互喷。

    所以，转而间就跟郑主任抱怨起来。

    抢先按捺不住开了口的，就是最开始那个，对空吐烟圈挑衅的油面红光体态发福胖子。

    同时也是这位，最先带头嘲讽陆一帆二夷子娘娘腔的。

    而且这位说话就很有水平，颇有太极推手功底。

    三言两语，连削带打间，就把陆一帆方才的激将式讨伐攻击言行，给解构成了，是被上了堂鼓舞士气的‘思想’课。

    又特意强调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言下之意，跑来跟他们唱高调扯虎皮这种事情，没意义。

    有人带头开了口，附和声音顿时便多了起来。

    到底都还是些要脸面的。

    面对硬气狂横的陆一帆，他们理屈辞穷。

    确实也不好，再跟个老百姓针尖对麦芒争个高低。

    但这次的军贸外销生意，实实在在的，没东西可卖，这最大矛盾难题，这可没法绕开。

    “好了好了，大家都打足精神谈正事吧！”

    “老郑，你们一三八七厂的秘密武器，那个啥，世界级冷兵器之王、近战神器什么的军工铲，实物你给带来了吗？”

    “就是就是，赶紧拿实物产品出来，让大家伙都见识见识，回头咱们才好跟西邻二国的采购代表谈判……”

    王厂长这时赶紧就回应道：

    “东西有带来，东西有带来，就在我背的这挎包里呢！”

    话说着，便拎着挎包走近会议桌前，直接将挎包放在了桌上，然后动作飞快就赶紧去拉挎包拉链。

    王厂长这般近乎讨好低姿态。

    那无疑仍是在努力想和与会者们缓和关系。

    实在也是没办法，他总不能也学陆一帆那么肆意张狂。

    有句老话说，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天下的人，哪儿又都能像陆一帆大哥那样，无论人在何处，总也是那样的高标准严格自我约束。

    何况，他见识多过陆一帆，大致也是能够猜测到，会议室内这些干部的身份来历。

    这些人，基本上都非一线战斗部队人员，更非郑主任那样的，实际参与到军工厂生产建设任务负责人。

    属于是**，更偏向于文职类干部，日常所肩负的任务，基本上也都是，帮着部队打理‘三产’之类的，开发经营点部队副业，为部队赚取些额外经费什么的……。

    说得更直白点，他们也就身上军装区别与老百姓。

    其他各方面素质要求什么的，真不能拿一线指战员们来约束。

    只是，王厂长越是着急放低姿态缓和关系，越是忙中出错，挎包口才拉开约莫十公分，拉链冷不丁就卡死住了。

    而且更让王厂长惊出一身冷汗地又一新情况。

    他冷不丁瞧见，挎包里的多功能军工铲，并非是采用超级轻型复合钢材打造的那为数不多几把样品，反而是厂里后来采用的一般普通钢材打造的成品。

    他给拿错样品了！

    糟了糟了，这下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普通钢材打造的多功能军工铲，在性能和质量上，可要相差了超级轻型复合钢材的成品至少三个档次，压根没可比性可言。

    农机厂后来用普通钢材制造的军工铲，原本是打算当普通农具，尝试看卖不卖得出去，像是西疆建设那些大型农垦基地、兵屯建设兵团农场，是不是会比较能接受这样的新式农具。

    见鬼的，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细节问题都给搞砸了啊！

    王厂长额头冷汗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王厂长正急得满头大汗，手脚越发不听使唤，被卡死的拉链越发像是在逗他玩，任他再怎么使蛮力都拽扯不动，急得他崩溃无比，真想拎起挎包直接一下给扔出窗外。

    便在这时，王厂长只觉肩膀一沉。

    陆一帆的手在他肩上按了下，“我来吧！~~”

    王厂长急忙扭了头，飞快就给陆一帆使眼色。

    此刻现场十好几双审慎目光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是真不知道要怎么跟陆一帆讲清楚拿错了东西。

    “没关系的。”陆一帆接过了挎包，双手拽住了挎包已经拉开的部位，蛮力往两边奋力一扯。

    啪！

    卡死的拉链头直接被崩飞开来。

    挎包终于也被他给拽扯开了。

    挎包内，一共装了5把多功能军工铲的样品。

    陆一帆信手将样品逐一取出，然后将其中的4把，依次给近旁的与会者递了过去，示意他们给其他人传看。

    他自己则是抓起了最后一把。

    咔咔几下，将折叠状态的多功能军工铲，给恢复到完全打开模式。

    “列位，本人设计发明的一件小玩意，托大取了个全地形多功能军工铲的名字，故名而思意，有别于传统意义的军工铲，它有集成了铲、镐、锤、锯、刀、钎，等等多种工具用途，能够同时应对平原、草地、山林、泥沼、湖泊、山洞、岩壁等，多种地形复杂环境之下的作战任务需求……”

    王厂长退在了一旁，看着陆一帆侃侃而谈、从容不迫沉稳模样。

    他内心无比惭愧，更加地自责于自己的一时工作疏忽，居然把样品拿错，暗想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军贸生意流了产，这罪责得有多大，坐牢三年都不足以赎救啊！

    趁着陆一帆跟与会者们讲解产品的当口。

    王厂长悄悄给郑主任示意了下，两人默契后退半步，然后便是附耳急匆匆告知了自己拿错样品的真相。

    郑主任听到这话顿时也是急了眼。

    须知，跟两个西邻国的军贸采购代表，约定的最后一次谈判交流会议，就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时间。

    现在情况，就是再派直升机飞回富县红星农机厂也压根来不及了呀！

    “一帆同志知道这情况了吗？”郑主任着急上火，拔枪崩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对两种材质产品质量再清楚不过，肯定已经知道了……”

    话说有鬼。

    两人正交头接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处置才好。

    “打断一下……”与会者有人举起了手里的军工铲样品，那个吐烟圈油光红面胖子，质疑语气打断了陆一帆对产品的进一步讲解，

    “抱歉，这位陆工是吧！”

    “不得不承认，你口才很了得。你把这样的一款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对，全地形多功能军工铲对吧！说实话，你纵然是给产品讲解得再是天花乱坠，把产品夸上了天，咱们在场所有人也统统全信了你的说辞……”

    “但问题在于，产品是要做外贸销售，是要给西邻二国做军品贸易所用……”

    “产品得我们的客户认可……”

    “何况陆工你方才，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花样百出的功能运用，仅就这把军工铲本身的材质质量而言，我对此深表怀疑，咱们的外军客户，对方也更加不可能是任由你来忽悠的傻子……”

    “陆工您能明白本人的顾虑吗？！”

    “像这样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军工产品，咱们总不能当国际骗子，跟西邻二国的军购代表做一锤子买卖，拿国家信义来开玩笑吧！！”

    “所以，我拒绝这样的垃圾，拿去跟西邻二国谈判！！”

    “我赞同梁主任的意见。”

    “我也赞同。”

    “附议。”

    “附议+1……”

    在场与会者们，看来也都是些颇为识货之人。

    普通钢材材质的多功能军工铲，质量性能各方面所存在的潜在问题，只要认真思考一下，便很容易得出华而不实的结论。

    很简单一个道理。

    一样物品，所被标注的功能越多，实际使用过程中，发生质量潜在问题的几率便越大。

    陆一帆当场描绘那么多的复杂地形土木作业应用场景。

    论说起来，设想的确很诱人。

    但是用普通钢材打造出来的多功能军工铲。

    真要应对如此复杂多变的作业环境，一把铲子的正常损耗、毁损率，那绝对是要高得吓人。

    一线部队的任何一款武器装备。

    首先要考量的关键，不是华丽丽的复杂多变功能应用，而是武器装备本身的皮实耐操，不易损毁。

    否则便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尽管与会者们，也都很欣赏陆一帆的产品设计，但该投反对票，还是百分之百要投。

    这到不是他们心胸狭窄，气恼于陆一帆此前给他们上的思想教育课。

    事实上，陆一帆随后的一系列表现，已经赢得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完全认可，一个普通老百姓，对军人至高荣耀的认知度、使命感，比他们这些当兵大半辈子之人还要强烈。

    便是只冲了这一点。

    他们，哪儿还有脸，将最开始的矛盾冲突挂在嘴边、斤斤计较来去。

    但军工铲质量堪忧，经不住实战考验，这一事实，原则性问题，他们没办法轻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