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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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刃

    日光耀眼,雪地洁白,连满山的屋顶都被映出淡淡金光。

    叶止水独立于院中抬眼闭目,感受着冬日的一丝暖意。

    “鸣沙圣子,可以自身养蛊而不受其影响,百余年才得一位。当日帝拂重创鸣沙,圣子丧命,族人被迫躲进大漠。他们为了蛊种延续只好用自己人传蛊,可无人能在蛊毒下坚持太久,为此险些遭灭族之祸。”

    叶止水闻声一愣,蹙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淡淡的不带情绪,似在诉说一些与他无关之事。

    那道身影太过显眼,他摘下遮面的帽兜,金色的卷发如日光般流淌,耳边坠着的狼牙随他的动作轻晃。

    她甚至未曾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逐梵便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叶止水不敢懈怠,将手放在身侧剑鞘上,随时准备与其交手。

    可逐梵却似早有准备般,他举起自己的手,翻来覆去欣赏着,“逐念自小便跟着我,本想捉了你去做他的蛊鼎,不过如今看来,他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她轻笑道:“你们大漠人想得倒美,这买卖不划算,我不同意。”

    逐梵闻言瞧过来,眸光流转如苟人的漩涡,“我亲自来了帝家,也不算有诚意吗?”

    叶止水轻叹一声,“这我便要教教你了,诚意不是能促成交易的条件,给的东西到位才是。”

    他细了眉目,将声音压低,语气也带了几分缱绻,“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逐梵缓缓抬手,叶止水只觉浑身血液都随之嚣着沸腾,内力不由自主地散发,满地的碎雪被吹动,呼啸着卷起再落下。

    叶止水蹙了眉,拔剑拦在身前。

    黎萧独闻声赶过来,见是逐梵站在叶止水的对面,并未多想便冲上前去,可有人出招拦住了他。

    青华在雪中泛着银光,一招一式皆是他所陌生的,叫黎萧独一时乱了阵脚。

    黎萧独是断不可能伤她的,他回身收剑,将那一剑的力道尽数卸到自己腕上,满眼不可置信地瞧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主上……”

    叶止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她腕上使力,可并没能将剑抬起。

    不过一瞬,黎萧独便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他只能越过叶止水直接去杀逐梵。

    只是他几次尝试都未能成功,甚至落了下风。

    爹娘给她留下的内力,此时竟被用来与黎萧独对峙。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砍伤他的左肩,叶止水眼中满是悲怆与凄恨。

    “不……”

    黎萧独身上多处负伤,可与她对视时竟还能撑着扯了扯嘴角。

    “帝家,可将鸣沙害得好苦。”逐梵冷声说着,抬手操纵蛊虫控制帝沚走到自己面前,让她低头弯腰跪伏下去。

    “他们被迫藏匿于黄沙中几百年,可我不是那些无能之辈。”他又道。

    帝沚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内力与那蛊毒对抗,她额头上的汗滴重重砸下,素来清冷的面容如今血色全无,却还是于事无补,头颅渐渐垂下。

    面对着他得逞的目光,她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她若被逐梵的蛊毒所控,不如死去。若黎萧独知她心意,此时便该一剑穿过她的胸膛。

    黎萧独伏在地上,撑着剑想起身,努力半晌最终重重砸在地面。他满眼恨意,可血水糊了眼,渐渐便瞧不见那身白衣了。

    他不能倒,他要挡在帝沚身前,帝家之子决不可任人欺侮,黎萧独这样想着。

    “帝沚,做我的蛊鼎,你可心甘情愿?”

    蛊虫作祟,逐梵的声音如羽毛般轻轻在她心上拂过,她涣散了意识不去听不去想,可刚有些作用,思绪便被渗透骨髓的痛意拽回。

    膝上一阵刺痛,腿上失力,她眼见着便要倒下去。

    关键时刻自远处传来一阵破风声,有人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帝沚的几处穴道,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带离逐梵,另一只手抬剑相对。

    她不能言不能动,整个人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被山风一吹凉意满身。许是察觉她在发抖,风定云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怀抱温暖且令人心安。

    帝沚余光中瞧见他束起的发以及紧绷的侧脸,比印象中清瘦了些。

    “是我。别怕。”风定云不知她眼疾好转,只怕她以为自己落入险地,出言宽慰道。

    “又是你!”逐梵失去对蛊虫的控制,收了手冷哼一声,冷冷看向风定云。

    “鸣沙作恶多端,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他说着眼风扫过黎萧独,后者对他点头示意。

    黎萧独见叶止水脱离危险亦是一口气松开,此时倒在地上只觉浑身的伤都开始磨人,竟是动弹不得。

    风定云一手揽着她,怕颠簸了,一招一式得使极为平稳。

    叶止水闭目,专心听着耳边的风声以及兵刃相交之声。似乎还能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风定云逼退逐梵,一旁黎萧独也已调息许久,面色见好。

    风定云道:“我将她送回去。等下来助你。”

    黎萧独睁开眼,目光落在他怀中的人身上,却摇了摇头,“劳烦照看主上,无需管我。”

    风定云也不与他客套,点头道了声好。

    他抱着人转身向山上走去。帝家没什么变化,他是记得从前住的地方的。

    山路静谧下来,他关切道:“可还好?”

    叶止水并未说话,只是默然趴在他胸口。

    如她般心高气傲之人,被那逐梵如此羞辱,心中定然有气。风定云只觉得心被揪起,思忖着该如何令她开怀。

    “是吓到了?下回该定个暗号,再有紧急情况不及开口之时,便以音律代之传递消息,在下不才,略懂些笛声,你意下如何?”

    叶止水仍是毫无反应。

    风定云渐抿了唇,正觉束手无策之时,忽然想到什么,停步站定。

    他伸出手在叶止水脖间一点,“抱歉,方才出手太急,连哑穴一并点上了。”

    叶止水伏在他身上,闷声轻笑道:“风少侠绑架人的本事真是娴熟。”

    风定云摸了摸鼻子,“还以为你是怪我来得太晚才不理人。”

    她顿了顿道:“被瞧到那窝囊模样,确实该将你灭口才是。”

    风定云没再说话,他听得出叶止水语气中的委屈与恨,一时抿了唇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