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的效果果然显著，当晚服下后，翌日清晨李为生醒来，全身伤势已然痊愈，换上一身新衣，丝毫看不出昨夜他曾与人激战。

    诗奕阁依旧如常营业，四周平静如常，仿佛昨夜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兄长，来喝粥。”

    石头提着一个食盒从外面归来，这是他钟爱的早餐铺子，距离诗奕阁不远不近，过了半条街，便可见到那闻名遐迩的六道院对面的小铺。铺中的包子配着清甜的白粥，虽简单却令人回味无穷。

    石头对粥情有独钟。

    李为生关好窗户，在屋内放置了一块碳石，又称暖石。这是被刻上了符阵的石块，只需一枚便能温暖整个房间，只是价格不菲，一枚暖石价值十两银子，效果可持续半月有余。

    “今日怎的回来得晚了些？”

    半条街的距离，对石头来说虽不长但也不算短，从诗奕阁到包子铺来回不过两刻钟，往日里他小跑着来回便是这个时间，但今日却多耗费了一刻钟。

    石头放下食盒，坐在板凳上，双手托着下巴道：“买粥时，我遇见了那位二百两的客人，他还与我闲聊了一会儿，这顿包子便是他请客的。”

    五六岁的年纪，记忆力尚浅，石头口中的二百两客人自然是游四海。李为生微怔，他猜测游四海应该住在附近，但没想到会如此近，毕竟早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选择走得太远。

    即便那包子铺的味道确实一绝。

    随后，他又想起了游四海昨晚提及的请求，究竟是何事需要他这个普通人帮忙？

    仔细思量，大概只有字画之事了。

    与游四海的交往，李为生始终保持着谨慎，毕竟对方身份不明，又是修道者，昨夜还亲眼目睹了相国府派人暗杀他的场景。虽然目前看来，游四海对他释放了善意，但在汴京城这种错综复杂之地，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表面和和气气，背后却可能暗藏杀机，就像相国府，他本以为此事已了，谁曾想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还是派人来取他性命。

    “他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李为生将粥盛出，放在石头面前，又递给他两个肉包子。

    小家伙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忘记了。”

    李为生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再追问。

    中年男子的死，在汴京城中掀不起任何波澜。对于诗奕阁而言，不过是后院被烧毁了一片空地，一夜风雪过后便会被掩埋。

    相国府今夜却难以安宁。

    一位修道者，哪怕只是初入修道之境，去杀一个普通人却以失败告终，甚至自己都未能回来，彻底消失在汴京城中。

    秦尚不明白李为生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而且失败得极其难看。

    是被禁卫军带走了吗？对方想借此事攀咬将军？

    不可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中年男子虽境界不高，但在相国府效力多年，不会愚蠢至此。

    那除了这些，还会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秦尚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翻涌，却又逐一归于沉寂，这位中年人是如何丧命的？

    他的眉头紧蹙，打算先将此事禀报给将军和梁夫人，至于是否再次采取行动，秦尚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在彻底查明真相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

    ......

    麒麟台四周人头攒动，几乎将宽阔的翠柳街堵得水泄不通，汴京城的百姓全都聚集在此，议论声此起彼伏，不时流露出忧虑之色。

    “这已经是第十位了，全都中盘落败，简直看不到任何取胜的曙光。”

    “这位明悟被誉为天下棋道第一，看来并非浪得虚名，就连二张也只得认输，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不公平，明悟明明是道门的弟子，为何要算作云蓝国棋手？”

    天朝的百姓们望着端坐在麒麟台上的道门弟子明悟，类似的议论从清晨起便不绝于耳，每个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台去将明悟拉下来。

    朝廷的决定一早便通告全城，所有的汴京百姓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云蓝国公主欲效仿千年前棋圣诸葛云天之举，在麒麟台设下擂台，三日之内接受天朝所有棋手挑战，最终结果将决定纳贡一事。

    最初听到云蓝国如此狂妄的言论，许多人都不屑一顾，天朝人才辈出，他区区云蓝小国，能有什么高手？

    然而，在看到走上麒麟台的人之后，一向自傲的天朝子民突然间沉默了。

    他们从未见过明悟的样子，但听到了惜月公主的介绍，这才知道那个身着儒衫、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竟是传说中天下棋道第一的道门弟子，明悟。

    名声这东西未必完全真实，但能够传出名声的，多少都有些真才实学。天朝百姓从清晨看到午后，明悟已经连续赢了十个人。

    而且都是九位在汴京城颇有声望的棋手。

    特别是二张，听说他们还与棋圣世家诸葛家有些渊源，可就连这两位也败在了明悟的手下，而且还是毫无希望地投子认输。

    百姓们在感到绝望之余，变得更加愤怒起来。

    有人已经开始四处联络，打算等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给明悟头上套个麻袋，偷偷将他扔出城外。既然棋盘上赢不了你，那就在棋盘外赢你，为了天朝的颜面，他们可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反正道门也不是自己人，谁在乎和你讲公平？

    但一听说明悟身旁还坐着一位圣人境的道门先生，这些邪恶的念头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天朝人不能丢了脸面，既然说好了棋盘内决胜负，那就一定要在棋盘内决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