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里”

    沙辰赶忙一把将光芒刺眼的石片握在了手心。

    恍惚之间云开雾散，进入到一方璀璨星空之中。

    只见前方，虚虚漂浮一片放光的石板，石板之上却是简笔刻画着山川河流，蜿蜒曲折山峦叠嶂之下，像是地图的一角。

    “宇宙腥沌，覆天为御”

    “什么？”

    “四海八荒，随流而化”

    “上下四极，戮破穹隆”

    “积集而始，天地再开”

    一阵阵苍莽吟诵之声中，只见放大的花瓣状石片四周，虚幻勾画出另外三个相似的轮廓。

    四瓣契合缓缓转动之下，周围星光大盛，眼见得这片虚空之上，苍穹渐现，大地铺展，山川河流蜿蜒瑰丽而出。

    蔚蓝天空之下，葱茏茂盛生机盎然，沙辰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是这片天地初始的样子吗！

    一番停顿留白之后，少倾那个声音又一遍幽幽吟唱起来。

    “天地再开？可以覆灭妖族吗？”

    震撼之余，沙辰却是觉得这之中，藏着好大个改天换地的秘辛。

    不自觉的招手，那块古朴石板飞到身边，仔细观看之下，这片图上，淡白河流湖泊划过大片棕黄之地，墨色山峦横亘其间，到了边角却是一片淡淡水蓝。却是没有任何显眼标记。

    “看样子得凑齐才行”

    石板突然光芒大盛，天地翻转之下，眼见来到了沙辰的灵魂之地。

    自从遭了劫难之后，沙辰却是再也没敢进来试探。

    只见莽荒荒漠依旧，天空之上，狮子轮廓深深嵌刻，只有残破的妖族魂印表明着之前这里的变故。

    石板像是挑选一番，最后悬浮在狮子方位，上下轻轻浮动之下，却是没了动静。

    沙辰呼了口气，灵魂之地无恙，不知道姬绊他们使了什么神通。

    “哈哈，终于出来了”

    “谁？”

    “你爷爷我”

    “小子，送命上来吧”

    只见一个精瘦张须破衫老者盘坐半空，手指连连掐诀。

    “夺魂尊功”

    老者周身光环显现，光芒大盛起来。

    “噗”维持半刻，光芒骤然熄灭。

    “什么？灵气呢？”

    老者左顾右盼之下，一脸疑惑。

    “你要夺我魂魄？”

    “哪来的废话，怎么会没有灵气了？这片天地之下，怎会如此？”

    “却是以为能难倒我穷爷爷不成？”

    老者瞬间幻化成了顶天立地羊身人面腋生双眼的饕餮，巨口张合之下，只见得原本死寂的沙地搅动起来，虹吸般涌入巨口之中。

    “跟你拼了”

    远方苍穹的狮子轮廓霎时在沙辰的勾动之下红亮起来，心脏位置的星点璀璨夺目亮光大盛。

    饕餮疑惑地抬头望向天空的异象。

    一道红色闪电眨眼便轰击在了巨兽身上。

    妖族印记未被波及之下，却是依旧漂浮没有动静。

    “啊”

    饕餮之形消隐，老者跌倒在了沙地上，表情惶惶，惊恐地望着又亮了起来的星辰。

    “等等，小子你等等，我有宝贝送你。”

    “我信你才怪”

    “你看”

    十来件模糊的器物影子飘到了沙辰的面前。

    “仙鼎，丹药，上古秘籍，阵法兵器，应有尽有，全是你的。”

    沙辰停手，匆匆一撇之下，神异是有，却都是虚无的影子而已。

    “假的”

    “灵魂之态，我如何能带在身上？”

    “没兴趣，你死了最保险。”

    眼见沙辰又要动手，老者胡须抖抖眼珠急转。

    “等等，小子，你什么境界？”

    “没有境界”

    “哦？对于修炼可有疑惑？我最善于解答排解疑难了。”

    “排解疑难？”

    “你看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任你宰割，还能骗你？”

    “刚才那石片是什么？”

    “不知”

    “但是，我知道去哪找答案。”

    “那处仙地之内，一定有答案。还有数不清的修炼裨益可以送你。”

    “怎么样，我穷老大博学通才贯通古今，有我助你，还怕大事不成？”

    沙辰沉吟，总感觉老者是个祸害。但是身有谜团，有个博学老者做参谋，会方便很多。

    有着那方狮子雷电保命，好像暂时也不怵他发难。

    “你叫穹什么？”

    “穷困的穷，你叫我穷爷爷就好。”

    “你还真是穷困”望着倒地的老者一副凄然模样。

    “放屁，我纵横天下之时，你连根胎毛还没长呢。”

    “如何安置你？”

    “你且别管我，我要先修养一番了。”心有戚戚地望了眼天边的狮子轮廓，老者召了个草亭出来，扶腰踱了进去，躺在了石椅上。

    “这里的事不要声张，鱼死网破自爆之下，你也不能幸免。”

    望着闭眼养伤的老者，沙辰意念转动之下，转出了灵魂之地。

    只见桑白关切地坐在一旁。

    “成了？”

    “成了，却是块神神叨叨的地图，四海八荒地扯了一通，不知道什么意思。”

    怕老者真的恼羞成怒，沙辰却是没提夺舍之事。

    “哦？”

    “无祸便是福”

    “也对。桑白你刚施法白眼亮了，黑眼也有神通吗？”

    “想看？”

    沙辰不置可否望着桑白。

    “怕吓着你”

    “我又不是吓大的”沙辰端水杯喝了口水。

    侧面桑白黑眼亮起，娇小身形幻变。

    黑雾包裹之下，一尊狐脸人身，满身黑色鳞片倾长之物，立在其中，像在微笑似的，尖牙滴涎，黑气喷涌。

    “咚”水杯翻倒。

    瞬间还原成黑白松鼠后，桑白翘爪翻看粉红的肉垫。

    “这是？”

    “妖气”

    “那你是兽是妖？”

    “很重要？”

    “没有副作用？”

    “我可以吸纳二相法力以为己用”

    “好厉害”

    “腥流你能吸纳吗？”

    “腥流？”

    “妖族之法力”

    “不曾见识过，但是应该没问题。”

    桑白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沙辰肩膀之上，双眼淡光同时亮起。

    沙辰感觉胸膛之中突然多了两缕黑白之气环绕。

    “能为我所用吗？”

    “可以，但它们不是你的，你明白？”

    “明白了”

    “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桑白哼着曲不知名的小调，开门出屋，回了檀木楼。

    眼见桑白没了影，沙辰去灵魂之地看了一下，老者却似真的伤着了，躺在那没了动静。

    转回后，听着窗外夜虫唧唧，不知多久之后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旋龟窜了进来，望着已经起身的沙辰。

    “跟你走？”

    旋龟点头，前行带路。

    穿过大厅时，只见阿宣，石蛋和桑白在坐，却是谈论着拳法该是怎么个练法，看来是石蛋有疑惑。

    出东门过小径，一间桃树掩映的屋子前，旋龟点点头之后，便奔走了。

    推门而入，只见是一番女儿家的布置，细腻女像挂墙，紫檀桌椅，香熏缭缭，桌上放着个未完成的画，眼见得是个半成的牡丹。

    “来了？”

    姬绊从里间款款进了厅，一身粉色襦裙，嫩绿披帛。

    “来了，你找我吗？”

    “昨天你拿的那块石板，我之前也有研习，虽没有成功，也有些心得给你参考。”

    沙辰坐下将石板轻放在了桌上。

    “上排这些是拳法身法无疑”

    “下排这些确更像是感悟的仪式”

    “之所以高爷爷说误导了众人，是因为按照这些方法练习之下，神魂不动灵气不聚，毫无感悟。”

    “你也是吗？”

    “是的，我想要跟你说的是，我怀疑这些和灵力无关。”

    姬绊坐在了沙辰身边，体香幽幽。

    “妖法吗？”

    “也不是，完全独立于人和妖的修炼法术之外。”

    “凭的是对这方世界的感悟，引动的却是异物”

    “异物？”

    “你看这圆球，不似凝实的法力，不似岩石树木，应该是异物。”

    “这看起来，是有点玄妙。”

    “这片天地之下，我们所知，还不到十之一二，说是异物，倒不如说是本源。”

    “你知道腥流吗？”

    “是什么？我没有走出过这方天地。”

    “妖异的灵气”

    “那还是和灵气，妖气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你怀疑这些不是气吗？”

    “不是”

    沙辰抬头望着很是肯定的姬绊，眼眸闪闪，好奇又兴奋。

    “不过万物生灵，奇特之处举无可举。你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呢？”

    “稍后我带你去练武厅，你可以自行揣摩一番。”

    “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破解”

    姬绊朱唇轻启明眸皓齿，沙辰感激地对视之下，心神一阵荡漾。

    “对了，麟婆婆昨天说，关于你们额头的印记，有了些进展，但是还不足以去除，让你们安心再等等。”

    “暂时还没事”

    “嗯。等等，我给你做了个好吃的，你尝尝。”

    只见姬绊欣喜地从里面端了个碗出来。碗里躺着几个鱼形的焦炭。

    “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沙辰接过碗，却是触碰到了温软的玉手，姬绊小脸绯红，借口收拾一下，进了里间，窸窸窣窣不知忙些什么。

    等沙辰咽完早饭，二人出门来到了大厅之中。

    石蛋疑惑地望着进门的二人。

    “炼体不是锻炼身体是什么？”

    “身随心动”

    “体弱多病，心动有什么用。”

    “强词夺理”

    “我们去练武厅吧”姬绊眼见得阿宣和桑白不知第几次的僵住后，建议一行出发。

    “好唻”

    一行出南门拿了黑棋，转瞬来到了一片密集石室环绕之下的大厅之中。

    “高爷爷，我们来练武厅看看”

    “知道你们要来的，喏。”白髯黑面老者朝旁边的两个方头方腿的石偶努努嘴。

    “这是伴练人偶，不管是练习气力还是招式，都可以使唤他们的。”

    沙辰却是有点好奇的望着姓高老者，之前功法阁也是他。

    “高爷爷的分身之术”

    “原来如此”

    一行来到圆厅中间。

    只见周围环绕的石室却是由小到大渐次排列，细数之下左右各八间，顶头第九间却是最大。

    “越大的石室，灵气储备越是充足，但是需要逐步通过每个石室内的考验，才能进入下一间。”

    “左右有区别吗？”

    “左边炼体右边功法，强度却是匹配相当。这厅中也可以互相切磋。”

    “炼体也能有非凡成就？”

    “肯定的，上古大能，一拳能轰开天地，靠的可不是功法。”桑白眼见是知晓很多事情。

    “好厉害”石蛋咂舌。

    “你们先去左边第一间乾房吧，有问题让石偶通知高爷爷就行。”

    沙辰石蛋二人进了左手第一间石屋，进门前回头，只见姬绊和桑白分别进了对面的石屋，姬绊看起来比桑白还靠前一些。

    沙辰进屋后，身边不见了石蛋的身影。看来是自动幻化而出的空间，各不相扰。

    眼前是一座完全空旷的石厅，顶头立着个粗壮的石偶，有带进来的二个大。想来和考核相关。

    沙辰席地而坐，掏出奇特石板在地。

    上排四个姿势看起来却是不难。

    第一势只见那石板中的身形，左腿在后弯曲离地，右脚在前脚尖轻点地面。

    左手前探如爪，右手含实握拳在右腰侧，整个看起来重心在后。

    沙辰尝试的摆了一下姿势，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

    这个姿势下，却是身体连个着力点都没有，怎么能保持的住呢？

    靠那个轻点的脚尖吗？还是靠灵气？

    可是这石板上面，却是没有半点表示灵气的痕迹。

    强行努力之下，沙辰发现这个姿势只能保持一瞬，下一瞬就会摔倒。

    不停尝试沙辰却已经是汗都出来了，躺在地上喘气休息。

    “误导了百千修炼者吗？这个姿势到是姬绊和桑白通过灵力，很容易做出来。”

    沙辰坐起身后，天地翻转，来到了灵魂之地。

    只见精瘦老者却依然躺在石椅上。

    “喂，需要你帮个忙。”

    “说的好听些”

    “穷困，请你帮个忙。”

    “叫穷爷”

    “不帮拉倒，有你求我的时候。”

    “说吧”

    “帮我看一套功法”

    “哦？”

    天地翻转之后，只见老者半身虚像在侧。

    “你能显现？”

    “小事”

    “咦？这是何处？哇哈哈，有灵气哎！”

    狮子座红亮了起来，老者抬手。

    “我看看”

    “不懂”

    “合着你是一问三不知”

    “你的问题在何处？”

    “这招式于理不合，根本无从着力，只能保持一瞬。”

    “哦？”

    沙辰期待地望着身边的老者。

    “这第二排的圆球和线为什么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姿势还不简单？灵力加持下不是轻松自然？”

    “这图上有灵力痕迹？”

    “到是没有”

    “我需要时间想想，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东西不简单，小子你是从何处所得。”

    “杂物室”

    “当我没问”老者身形消失。

    沙辰望了望着地上的石板，咬牙继续。

    不知道多久之后，肚子早已叫唤。

    沙辰抹了一把汗，望了眼石偶后，带着它出了门。

    大厅中央却是已经坐了姬绊阿宣，桑白和石蛋。

    见到他出来，一行起身围了过来。

    “怎么样？”姬绊先开了口。

    “不行”

    “不急”

    “记得身随心动，先有心。”

    沙辰望向石蛋，只见石蛋也是一脸疲累，耸了耸肩。

    一行便回了大厅。

    “饿了”阿宣等饿了。

    沙辰二人推说太累了，晚饭也不吃，回了院落休息。

    屋内沙辰瘫在了床上，一番折腾实在是够呛，闭目眼神舒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龟旋风般进门，背上驮着个玉食盒，“昂”地叫唤了一声。

    沙辰抬头，应该是来送晚饭的。

    打开食盒，猜的没错，鱼形焦炭，姬绊给他准备的晚饭。

    用餐完毕，让旋龟送了玉盒，沙辰想出去走走，便推门过厅，来到了湖边。

    晚风袭袭轻拂衣衫，明月高悬之下，薄薄的水雾缭缭挪挪。

    “怎么？泄气啦？”

    姬绊出现在了身边，望着他，温柔的笑容带着月之光华般。

    二人并肩，沿湖边小径慢慢前行。

    “没有。只是和预想的一样，没那么简单而已。”

    “是呀，修炼者之中惊才绝艳比比皆是，坚持本心，方成大道。”

    “你知道夺舍吗？”

    “夺舍？宵小手段，遇上魂力高深的，却也是要小心才好。”

    “可有防范之法？”

    “没有完全克制之法，却是法力低微神识残缺之时，才会容易被得逞。”

    “有人要夺舍你？”

    “没有”

    “谁敢，看我不踩扁它”

    沙辰侧头微笑，姬绊报以微笑，心中温馨不已。

    “走，我带去个地方”

    姬绊欣喜地说，二人双手轻蹭了一下，沙辰本能的轻轻握住，纤细温软。

    沙辰望向姬绊，眸中闪闪发光，姬绊动容之下报以甜美的微笑。

    月光下的小径，二人的身影姗姗踯躅，衬得这方天地也旖旎柔美起来。

    “你看”

    只见前方湖边搁着个宽阔的岩石台，之前倒是没注意到。

    姬绊拉着沙辰坐在旁边的沙滩上，沙辰不明就里的望向姬绊，姬绊抿嘴笑。

    “喂...”悠长的少女声音拖曳过湖面。

    少倾岩石台边几座宽吻海豚露出了头，身后跟着个独角的鲸鱼。

    远处飞来好几只夜莺画眉落在了岩石台上，岩壁边又爬上来几只纺织娘和螽斯，站到了一起。

    台中一只蝉操着小手指挥，各位静声准备之下，片刻后，此起彼伏的音符响起。

    或低吟或高亢，岩石台上一首欢快婉转的曲子流淌而出，随着晚风飘摇。

    二人依偎而坐，牵手相视一笑。

    皎白月光之下，只见得湖中远处游来个亮亮的小晶石，想是山扑也来凑热闹。

    这首自然的曲子像似可以涤人神魂似的，沙辰觉得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

    玉手在握，前路迷茫又如何，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行。

    正在此时，只见得沙辰额头上的妖族魂印，骤然暗淡了几分，一阵疼痛不合时宜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