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这流程有什么问题了吗？”

    “我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

    “也没有！”

    客房里，卢生侯生抱着零零散散的竹简。

    从早上回来之后，他们一直就在研究，中间连午膳都没有吃，一直到下午都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

    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耐心，又将竹简看了一遍，侯生渐渐皱起眉头，终究还是将他心中一直骚动的那个猜测说了出来。

    “长公子是不是在诳我们？”

    “胡说！”

    卢生面色一冷，将手里的竹条摔在地上。

    “淳于博士不都说了嘛，长公子具有孔子般的大仁，是真真正正的君子，真君子怎么可能诳人呢？那是小人才干的事，如果是小人，怎么可能愿意帮助我们，要把我们藏到府上？如果是小人，怎么可能到了府上，不直接把我们抓起来？如果是小人，怎么可能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不对我们有其他任何的要求？”

    说着便猛然站起身来，指着侯生的脑袋，一句接着一句，横眉冷竖，怒发上指，到了最后更是咆哮了起来。

    但对人性的认同，终究还是比不过对自身方术的自信，说完最后一句，心里的气也泄了，直接瘫在地上。

    “长公子为什么要诳我们？”

    “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怀疑，那你在那里装什么啊？”

    侯生面色一冷，忍不住飞起一脚，将卢生踹翻，自己也软软地躺在地上，然后有气无力的开口。

    “长公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懂炼丹？”

    “长公子从小就博学多才，自从拜了淳于博士为师以后，更是精通百家所学，你不看之前我们讲关于方术的道理，长公子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波澜嘛！”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尤其是拿出我们那个见面礼的时候，淳于博士都目瞪口呆，而长公子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当时我还感觉很意外，如今想来，显然长公子对这里面的玄机都了如指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自惭形秽地摇头，但摇着摇着，侯生突然一拍大腿，惊喜万分地从地上坐起身来。

    “你还记得当时长公子问了我们什么了吗？”

    “当然记得，问了炼制丹药的时间。”

    “是时间！”

    “没错，是时间！”

    这时卢生也反应了过来，终于发现问题关键的两人顿时眼放光芒，激动的情绪再难自已，忍不住相拥而泣。

    练丹这个东西听起来很高深，真正炼起来实际并不复杂，比熬药也难不上多少，据说史上第一次炼丹，就是一个医者在熬药过程中得到的启发。

    去掉那些繁琐的准备工作的话，全力熬制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但为了增强神秘性，他们也是习惯性地把炼丹的时间多说了一些，倒也不是太多，也就是一两倍吧。

    这种事情糊弄普通人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欺骗学识渊博的长公子显然有些过分，不过宽宏大量的长公子并没有计较，更没有当场戳穿他们，让他们下不来台，而是问为什么补气延年丹要用那么长时间。

    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提醒他们，这时的长公子已经对他们心生不满，为什么不提时间最短的舒筋活血丹，也不是时间中等的驻容养颜丹，偏偏要提时间最长的补气延年丹？显然长公子是觉得他们炼不死之药用五天时间有些长了！

    回到最初，长公子为什么要问他们曾经炼药的时间，不就是想考验他们是否对炼制丹药抱有一颗真挚的心，毕竟他们要炼的不是普通丹药，也不是舒筋驻容补气之类高级一点的丹药，而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不死之药，这一点就显得极为重要。

    然而他们还是把炼丹人的陋习都带了进去，这才惹得长公子大发雷霆。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

    “并非是长公子在诳我们，都是我们愚钝，看不懂长公子的暗示！”

    “说的没错啊，结果我们还在恶意揣测长公子的意图，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我早就算过了，今天就是吉日，等会日薄西山更是吉时！”

    “不仅要立刻开始，我们还要把之前流程进一步改善，争取把炼药的时间压缩到一半不到！”

    二人一拍即合，翻起身来便立刻开始了疯狂的忙碌，先是把丹炉擦拭干净，再把所有的药材都分类摆放整齐，而后让苏文准备热水，沐浴干净之后，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法坛。

    等做完法后，正好到达吉时，起火，开炉，提炼药材，按照既定的步骤一步接一步地进行。

    太阳落下，升起，又落下，又升起，在经历了整整两天的炼制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炉鼎缓缓打开，一炉五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丹药，正静静地躺在炉底。

    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丹药夹出，反复观察确定没有任何瑕疵，侯生的脸上顿时露出无限的欣喜。

    “成了，成了，我们快把药拿过去献给长公子吧！”

    “先别急，我们还没有试药呢！”

    “这药还需要试吗？难道你不相信你炼的药？”

    “我当然相信，但毕竟是要献给长公子的，我们还是试一下吧！”

    平日试药都是先用少量，从上面刮一些丹屑下来，但此刻卢生却是直接把一枚丹药丢进了嘴里，一旁的侯生也不甘落后，同样抓起一枚丢到嘴里。

    而后两人静静地端坐在地上，感受着丹药进入身体，先是从腹部传来一股燥热，迅速在周身散开，而后一股冷气从外界迅速逼近，寒热往来，冰火交替，总而言之，这是一种从未有感受过的奇妙变化，似乎真的要实现永生！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卢生率先站起身来，满是惊喜地问道。

    “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有些困，想要睡觉！”

    “估计是不眠不休炼丹的缘故，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些困！”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床边，身体往旁边一侧，不盖被子，也不枕枕头，便直接睡下。

    等两人的呼吸平静，一个面带金甲身影从房顶跳下，摸了摸两人的胸口，下意识嘀咕出口。

    “还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