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序列,从百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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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仙道无情,拳下有知(4k8)

    “……”

    她……

    叫自己长老。

    季白看着眼前李叒子。

    沉默不语。

    昨夜的师姐,当下竟对自己做出这般事。

    哪怕只是称呼变化,可是季白知道,两人的关系,似乎便要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这……

    便是身份所带来的影响和变化么。

    季白双眼微微眯着,

    看着一旁的青衫女子。

    “柳晓青,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么?”

    季白这一路走来。

    倒也是察觉了,这柳晓青的身上,

    似乎对自己藏匿了什么企图。

    或者说,

    不光是她,

    此地所有人,

    甚至那位被自己一剑刺穿喉咙的左长老。

    对于自己,

    都是存在某种念想。

    那左卓想要收自己入麾下门徒走狗。

    而这柳晓青,只是徐徐引导,虽然对自己有所帮衬,可却只是步步为营,却不直接明说,不知是何打算。

    不过有了此前经历,自己和她,算是一只脚踏入同一条路的人。

    倒也算不得是让人觉得反感的。

    “你这以身入局,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季白注视着柳晓青,心中则是暗自揣测。

    只是此地环境如此,他当下就算有事想问,

    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你看我做什么?”

    季白抬头,那柳晓青便笑眼盈盈,双眼眯成一双弯月。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我看你长得可人!”

    季白开口揶揄,又故作调弄之意,

    “只是想尝一尝味道。”

    “哼!”

    柳晓青唾了他一口,

    “口蜜腹剑!”

    “臭不要脸!”

    随后便不再看他。

    可是柳晓青别过的面孔,又在不经意间,牵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连她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

    又像是藏了些欣喜。

    “嘿——”

    她轻喝一声,率先季白一步,

    整个人飘摇而起,长发起落,紧贴身后,犹如海藻。

    又好似半身的鬼。

    她的脚尖轻轻一踏,掠过三阴鼎的边缘。

    呵——

    季白也不再提,径直抬手,握住悬挂鼎上的法剑。

    提剑而起。

    一手提剑,一手持拂尘。

    也是紧随其后,轻抚黑鼎边缘,

    一个翻身,从大鼎之中跃身而出。

    趁此机会,站在高处,四下望去,鬼神环伺。

    此地鬼神,乃是诸多恶鬼。

    众生苦相,无喜无悲。

    诸多困坐此地的弟子,皆是一副双眼血丝的模样。

    死死地盯着突来的两人。

    无声无息。

    像是隐藏在丛林深处的暗夜郊狼。

    倒也,不能放松警惕了。

    看着那一只只虎视眈眈的眼眸,季白这般思索着。

    当下……

    自己虽授了那尊崇身份,

    可身份这般虚无之物,在此地,又有几分作用。

    季白倒是不好估量。

    况且他在心底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身份,

    是并不认可的。

    或者说,

    在这生死无常之地,

    季白也难相信,

    这便宜的长老身份,会起到什么震慑威吓的作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自己……

    在此地,

    没有根基。

    哪怕当下和那仙姑一路,

    哪怕当下身负精妙法门,

    可越是发光的,

    便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当下,

    切勿忘本,需要事事小心。

    否则,

    若是因为一时大意,

    在阴沟里翻了船。

    那自己岂不是和那死去的左长老一般,成了荒诞的悲剧了。

    季白想起了那颗被烧成灰烬的头,随后转过头去,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青衫女子。

    昨夜两位以下克上的始作俑者,

    便都在此处了。

    若是因为身份之事,便和那左长老一般擅自妄为,折损于此,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休得大意!

    季白轻咬舌尖,心中顾虑不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此前曾动用的观测之法,在不经意间悄悄施展。

    法启!

    虚空的眼瞳轮廓,在他头顶缓缓舒展开来。

    将此地一切,

    一一尽收眼底。

    “这……”

    那中山猛虎般的汉子,似乎察觉到什么,随后身子颤了一下。

    双目闭合着,翻身像是小憩。

    可似闭未闭的双眼,却盯着季白。

    这一细节,也被季白尽收眼底。

    当下,季白只觉感知之力,倒是通明了些。

    从此地门徒的表情、呼吸、体温、心跳,甚至是诸多情绪之中。

    他体会到了更多的事物。

    此地的众人……

    变化。

    季白一一辨认,审视这周遭熟悉的门徒。

    昨日醒来的时候,他们便和自己熬了半夜。

    他们当下看向自己的目光,比之昨夜,似乎多了些灼热。

    他们的眼神愈发灼热,季白反而心中没谱。

    他们眼里浑浊的光,像是眼里生着火,

    那火随时要点燃自己,又或者点燃其他人。

    像是朝圣殉葬的狂徒。

    若是有什么导火索出现,兴许便要让这炸药引爆,让烈火将此地所有人都引燃了。

    鬼门众人的视线,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恶鬼。

    仿佛随时都会蜂拥上来,将他和柳晓青撕碎。

    被这么盯着,连季白都觉得心底发毛。

    他不禁低头,看着手中法器,还有左手虎口处的暗淡剑符,才让他当下,稍稍安心了一些。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拓印了那莲花宝地当中的符箓。

    这乃是他一剑一鼎后,用以应对危机的第三道法门。

    在那剑纹之中,剑意缓缓流淌而出,仿佛潮汐。

    若是观察那剑纹久了,便要觉得双目刺痛,不禁留下泪来。

    可若是其中力量发挥而出。

    季白心中倒是可以肯定,这一剑。

    比自己此前所用法门。

    兴许都要强一些。

    毕竟那是今天的,第一剑。

    第一剑,

    就比较精神。

    可以更凶狠持久一些。

    他这般想着,随后回身牵引法鼎。

    为自己增添更多筹码。

    自他方才开眼之时,心中便生出某种预言危机的感受来。

    好似在隐约间,捕捉到了三分。

    念意。

    像是某种恶意。

    但却不知这恶意从何而来,

    只能更加小心,

    以防万一之事。

    他这样想着,甩动手中拂尘,牵引背后的三阴鼎。

    那尊漆黑三阴鼎,在经过一夜的放置后,其中沸腾的汤汁,也神奇干涸了。

    仅在那鼎中,留下金沙般的痕迹。

    此刻过了时辰,那金沙之物,好似也有些暗淡了。

    呈现出晦暗的暗金色。

    甚至有些发乌了。

    像是墨痕。

    随着季白抬手牵招,

    那法宝之物,便滴溜溜自己转起来,随后化作巴掌大小,朝着季白的方向撞了过来。

    那盘踞在季白身后的阴影,

    便忽然一个张口揽月,像是一个鱼钩,挂住了那巴掌大小的炉鼎之物。

    算是礼毕。

    嗡——

    季白忽觉耳鸣,猛地回头,观应头顶天光!

    自己当下通过那宝鉴,来到此地,若是此前并未经历,季白对此也只会嗤之以鼻。

    可是当下亲身见证这一切,倒也不得不相信。

    此地,此法,

    倒是有些玄妙了。

    就是那诸多宝鉴的光,让季白觉得有些烦扰。

    自己此前就被这样盯着。

    犹如芒刺在背,

    在获取那序列之法之前,还不曾产生这种感受。

    可是自从自己离开此地后,

    所获得的种种机缘,

    倒是令自己对他人的窥伺,更加敏感了。

    他甚至能透过那些天光之景。

    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

    似乎是有……

    六道。

    等等……

    季白挑眉仰视,他察觉到了什么。

    那耳鸣之感,那恶意源头。

    在一瞬间,统统辨析。

    而此前那恶意之感,便是从其中第三道天光传来。

    那道天光之中的人,似乎对自己存在的恶意,最为明显。

    嗯……

    他低头平视,恢复原状。

    对于方才感受,彷若不闻不问。

    他来到了李叒子身前。

    低头看去,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有些百感交集。

    “起来吧。”

    季白看着那满脸是血的李叒子,心中倒是不知说些什么。

    不禁开口说道,随后抬手去扶。

    “等一下。”

    一只玉手,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柳师姐……”

    季白听着身旁女子话语,心中却是忽然生了莫名。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柳晓青的行为,却又让他有些张二摸不到头脑。

    这柳晓青此前带自己前来的目的,似乎确实是为了什么招鬼引童。

    可是当下,似乎又另有图谋。

    “倒是没什么意思。”

    “此次前来,是为八长老接喜。”

    “新晋长老,需要挑选几名伶俐的,作为身旁灵童。”

    “你们谁愿意来?”

    那女子轻声开口,便有许多饿死鬼,朝着二人爬了过来,

    一名饿死鬼的手掌,刚刚接触到季白的脚踝。

    噗——

    那弟子的手掌,便被一只铸铁提灯末端的利刺,钉穿了手掌。

    “只是让尔等奉命。”

    “没让尔等前来领死!”

    “胆敢僭越的,便要给你们截了指头。”

    从青衫女子的眼瞳中,流露出某种残忍的痕迹来。

    苍白的盲眼仿佛被点亮,化作暗金色的萤火。

    白鳞片附着面部,化作成串的锁。

    纤细的蛇瞳孔舒展,连同她的脚下,都泛生出冰霜结晶的痕迹来。

    那一众饿死鬼,便被惊得连连后退,化作众星拱月之态。

    “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希望,问清楚一件事。”

    “你叫……”

    柳晓青蹲下身去,抬起一根手指头,挑起了李叒子的下颌。

    “李叒子是吧。”

    “是……”李叒子低垂眼帘,不敢看眼前之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柳晓青开口问道。

    “长老……可是认错了……”李叒子摇了摇头,眼里流出泪水,和血混合一处。

    季白沉默。

    似乎两人相识。

    不知是因何起了纠葛。

    这种时候,应该去管么?

    虽说此事看似和自己无关,但……

    罢——

    季白叹了口气。

    既然那李叒子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若是柳晓青有伤及性命之为,便总要拦上一拦。

    “柳师姐。”

    季白开口,那柳晓青则是直接将脖子整个转了过来。

    蛇信吐出,瞳孔竖直。

    “想说什么?”

    “……”

    “你当着我的面,心疼别人,倒是做个老好人。”

    柳晓青嘟囔一句,随后说道。

    “放心,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此事,也和你有关。”

    “我?”季白莫名。

    “正是。”

    柳晓青点了点头,

    “李叒子,我可问你,你可如实回答我。”

    “是。”李叒子颤抖道。

    “你那蚀心的虫,是从哪里截来的?”

    “什么虫?”

    李叒子的表情像是有些茫然,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

    “可据我所知,我三截门,并无此物。”

    “但我在许多年前,曾在门外,见过这东西,它乃是一种蛊。”

    柳晓青开口,随后一道凶风,从二人背后席卷而来。

    季白猛地回头,只见一道影子晃了过来。

    那影子越过他,朝着柳晓青的方向袭去!

    铛啷啷——

    一道肥胖的身影从人群当中窜出,和那袭来之物撞到一处!

    “疼疼疼疼!”

    胖子倒地不起,身前几道血窟窿,跌倒在地,痛苦哀嚎。

    可却中气十足,倒是无碍。

    “嘻嘻嘻嘻——”

    季白低头看去,那胖子,乃是柯三。

    而另一个,则是个矮子,用笔墨画了个丑角的脸谱,五短身材,浑身上下生满了刺。

    像是一只刺猬。

    那矮子被丢过来,却并未二次发起攻击,

    而是愣在原地,

    像是有些痴傻。

    “谁?”柳晓青忽然回头,怒目而视。

    “柳晓青!”

    “这鬼地活祀痴傻,你怎么也这样了?”

    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山窟头顶,天光骤亮。

    一名黄衫女子踏空而来,身着宽身袖裤,双脚连续脚踏,骑乘一条血红如意上。

    借着一道天光,缓缓下坠。

    在那黄衣女子身旁,乃是一对毛嘴猴腮的金童玉女。

    一男一女,分别侍奉左右。

    “你怎么来了?”

    柳晓青忽然吊眉,双眉紧锁,盯着眼前之人,开口呵斥道: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怎么就不能来?”黄三姑姑开口媚笑着,随后冷哼一声,话语里藏着刀子。

    “我三截门长幼尊卑,自有序列支持,我这不是来,为七仙姑道喜,为八长老贺岁。”

    “这里不需要你。”

    柳晓青喝道。

    黄三姑姑笑了:

    “倒是,好大的口气。”

    “你不想让我来,我便不来么?”

    随手手一挥,丢出一枚匕首来。

    落到地上。

    “那便斩一足。”

    “然后跪了罢,我今晚还缺个侍寝的童儿,你若是都做了,我让你取代燕九作为新阴官,也不是不行。”

    “你,有点过分了。”

    季白提剑回身。

    “怎么,你想替她?”

    黄衫女子看着季白,双眼微微眯着,

    “你和她,是个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你这三截教,未免太过欺人了。”

    季白看着眼前的人。

    有了那长老身份,倒是险些忘记了。

    这方地界,是弱肉强食的丛林。

    虽名仙道之所,但在这里——

    拳,就是权。

    那么想要在这里立足。

    除了适时傍势之外,还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是。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不被排挤。

    才能不被蔑视。

    才能不被,欺辱!

    需要,力量!

    恰在此时,那黄三姑姑身旁的童子,忽然开口叫嚣道:

    “哟,怎个不说话了,废物就是废物,就算你是新生的长老,可却羽翼未全,在我们三姑姑面前,就算是龙你也得盘着,是虎你也得握着,你……”

    “……”

    季白看着眼前之人,心中则是生出无限愠怒来。

    随后抬起手来,朝着那眼前小道童,抬手扇巴了过去。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季白看着眼前一双童子,抬手挥掌。

    在他的背后,似乎隐约浮现出一道手掌的壁画。

    在他头顶,升腾出一道虚无的大日。

    那巴掌大小的大鼎,摆弄从黄皮子的爪中投掷而出。

    随后骤然。

    涨!

    仿佛化作一道巨大的拳!

    给我!

    大!

    那童子胸口撞到了大鼎上。

    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跌了出去。

    “清风!”

    那女道童看着被击飞的童子,忽然惊呼一声,张牙舞爪,朝着季白冲了上来。

    季白看了一眼那婢女。

    季白将法剑插在身前地上,随后用尾指提着拂尘尾部的绳环。

    某种奇怪的气力,从他的指缝传来。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套,

    罩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上,仿佛多了一副铁凯。

    ……

    季白臂膀下沉。

    他有些惊愕,

    这手中之物,当下感受,倒是觉得有千钧之重。

    只是这拂尘之物,

    便这样沉重么?

    季白看着手中拂尘,那拂尘……

    好似并非拂尘,

    好似,像是什么东西。

    不对……

    是那鼎。

    因这拂尘有操纵那法鼎的功效,

    而当下挥手,便连同那法鼎的重量,也和那拂尘之物,一同压砸在他的手腕上。

    只是觉得手中之物,当下好似千钧之重,

    季白看着手中之物,忽然生出明悟。

    这手中物,在那左老道手里,便是拂尘。

    可是到了他的手里,却又变化。

    乃是一只柔顺的笔。

    有笔无墨,

    白毫垂悬。

    一只,判官的笔。

    而自己当下,便是将那笔悬在手腕之间,然后,将四指紧贴手掌。

    这个动作,便是,

    握拳!

    然后朝着前方推拳!

    遇事不决!

    蓄意轰拳!

    将方才烦闷,统统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