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敲山震虎事,解需系铃人
季白被那哭声惊回现实,回过头,看着那黑眼的师姐,蜷缩在角落,怀里的书页,四散一地。
甚至有不少,被那双臂生刃的弟子,撕碎了不少。
那事物……
似乎是李叒子的宝贝。
却不知道,那李叒子如此关心,是因为其中有何奥妙。
不过当下,季白倒也没工夫,去理会这其中的奥秘。
季白看着那满头大汗,跪坐原地,浑身伤痕累累的胖头陀。
还有那瑟瑟发抖,好似情绪崩溃的李叒子。
心中倒是有些不忍。
若是没了这两个人,自己昨日,兴许便已经死了。
他看着胖头陀,开口问道:
“谜子。”
“昂?”
那大汉歪个头,朝着季白傻笑。
“咋?”
“还撑得住不?”
“中,没得事,皮肉伤,还没你昨天的重。”
那头陀哈哈一笑,独臂抬起,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像是展示自己的健壮。
随后像是牵扯到了伤口,嘴角抽痛,笑容顿做悲苦模样:
“噫——”
“恁疼哦。”
胖头陀摇了摇头,可却依旧咧嘴。
强迫自己笑出来,像是让季白不要担心。
“……”
季白看着头陀空荡荡的右臂,没有出声。
这条胳膊,乃是因自己所丢。
虽然此前季白和他从未交流过,但是若是记得不错,自己来到此地,能够苏醒的缘由……
便是因为这头陀的医治,方才救了自己一条命。
这陀子虽然傻了些,但是在这三截教,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再纯粹的人了。
他是个好人。
“那就好。”
季白松了口气,拍了拍那胖头陀的肩膀,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嘿嘿嘿……”
那头陀傻笑,又再次咧嘴,像是再次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季白见其无碍,向前一步,来到那李叒子身边。
“你!”
“你别过来!”
那李叒子见季白前来,像是只炸了毛的猫。
拔出匕首,想要朝季白刺去。
那匕首模样,季白也认得,正是此前那黄三姑,向着柳晓青投掷的匕首。
犹如一条蛇信,弯弯绕绕。
此前那黄三姑大放厥词,要让柳晓青切斩一足,做她帐下童子。
当下因果,却被自己应了。
看到那锋芒上的幽光,季白凛然不惧。
当下,他早已今非昔比,今时不同往日。
那李叒子的手,在他眼里,却是慢了许多。
先前一步,抬手前握。
在李叒子发狠之前,擒拿住她的手腕。
“你……”
李叒子挣扎,想要用义肢击打季白,却被他抱在怀里,季白心生想法,抬起手来,顺毛捋了几下。
李叒子愣在原地。
“好了,没事了。”
“师姐,没事了。”
季白开口,将那匕首一把夺过。
收纳腰间系带上。
此刻这李叒子好似疯癫,这般凶器,虽有保命效果,但是在她手里,反而更加危险。
他将那匕首收纳怀中。
随后蹲下身,捡起地上零散书页。
一股脑塞到李叒子的手里。
“你……”
“这……”
“你是……白子……”
那李叒子好似认出了季白模样,便是摆脱了那慌忙不迭的状态。
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
“我是白子。”
季白开口,拍了拍那李叒子的头顶。
随后挺起弯折的腰,
便回过头来,朝着那李普童开口吩咐道:
“李师兄……”
“季长老,门内有上下尊卑,您这么说,这可是折煞我。”
那李普童连连拱手,眼里闪烁,好似惶恐,又好似恭维,
“你我二人,当下乃是师叔师侄名分,可不能这般称谓。”
“叫我师侄,或者小李便好。”
中山汉子朝着季白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无妨,你入门早,我当下这长老,也是指派。”
“未必顺遂你们的心意。”
“不敢。”李普童连忙低头。
“我叫你师兄,你就接着就是。”
“……”
那大汉沉默三息,也不拖沓,朝着季白抱拳,再鞠一躬:
“谨遵长老意思。”
“好,那便和你许个事。”季白喘息,甩了甩手,送出左手冰剑之意,倒是令他当下,手脚麻木。
仿佛连肺腑间,都短暂浸染了些许寒意。
“长老请讲。”
“帮我照看二人。”季白以眼神示意,那方才被围攻的二人。
“弟子明白。”
李普童抱拳,开口说道。
季白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朝着此地众人开口:
“我乃,此地长老。”
“尔等,不得放肆。”
“违者,杀无赦。”
他轻轻开口,声音传递鬼门的每个角落。
声音不大,
所有人却都听得分明。
季白做完这一切,觉得有些疲惫,抹了把脸,转身望向李普童,开口叮嘱:
“还有……
你在此地,乃是最强。”
季白开口,字字珠玑,声音虽轻,却犹如敲山震虎。
那中山汉子,凛然吸气,原本藏匿气息,却是无法遏制。
他猛地攥拳,收敛气息,筋脉骤然暴出,
大臂之上,犹如猛虎张牙。
可是紧接着,又像是察觉不妥,连忙卑躬屈膝,将扩散气息收敛。
季白将这汉子身上的变化,一一收入眼里,却并未理会。
而是开口吩咐:
“但教他们,不得造次。”
“若是有人再惹事。”
“你来处理。”
“……遵命!”
李普童沉默三息,猛地再度抱拳,朝着季白拜下去。
然后起身,转身攥拳。
在他望向诸多门徒的时候,从这汉子身上,凭空生出几分勇武,和漠然。
当下虽然瘦弱,却犹如下山的猛虎。
哪怕是此前,那诸多弟子并未发疯之时,也是少有人敢于接近于他。
毕竟他此前身份,乃是左卓的门徒。
哪怕在第四人门,想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诸多弟子,也不在他的考量之下,想摔便摔。
这鬼门的小鬼,他又哪里放在心上。
只是那季白不知何时,看穿了他的伪装,让他甚觉心惊。
毕竟连那青衫女鬼,也看不出端倪。
他是如何看出的……
李普童沉默看着季白的背影,随后转眼看向四周鬼众,开口喝道:
“我乃中山定州李普童,奉八长老之命,尔等不等造次,违令者,杀无赦!”
那汉子大喝一声,周身气血澎湃。
体内隆隆作响,犹如炎息风箱。
“有反意么?”
季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心中若有所思。
这李普童,似有城府,却是想瞒着自己。
当下若不是自己,有那观法之能,倒是真被他瞒过去了。
季白迈步前行,回味方才挥出剑意。
不知为何,身体倒是没有疲乏,只觉精神疲惫。
随后低头,看向手中骷山血剑。
眼前之剑,倒是给人某种摄人心魄的感受。
此剑乃是昨日“梦”中寻得。
是不是忘了什么……
季白抬手。
探向脖颈之后。
那漆黑黄皮妖魔,却是不知何处。
不过此刻,倒也无暇顾左右而言他,季白脚力虚浮,踉踉跄跄。
看到季白好似真的虚弱,那李普童吸了口气,像是有些犹豫,随后正襟而立,放眼鬼地囚徒。
收束神思,不再看季白背影。
季白停了停脚步。
嘴角勾起,
随后他朝着那尊倒扣的三阴大鼎,行了过去。
在此期间,路过一人。
挡在路上。
是个五短身材的胖子。
季白看着眼前,那身穿红衣,头戴瓜皮小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柯管事。
当下他虽然闭目不语,五官纠结一处,可却面无尘土,仿佛此前纠葛,倒是和他无关。
甚至连帽子,都不曾歪了。
他想确认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