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抹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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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寒 冬

    相较往年,这个冬天似乎更冷,即便如此,家里还是没架过火炉,从外地捎回的大碳,被“囚禁”在与水井相隔的一间闲房,如果一切顺利,这间堆放大碳的闲房将来应该是为哥哥准备的婚房,对于生活在这片沃土的族人来讲,孩子上完初中,就有邻村的人来提亲,特别是像文生这样,父亲在外谋差,母亲又是里外一把手的“殷实”家境,只要收成好,又有几间平房的家庭而言,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黎明,对于寒冬而言,总是那么漫长,还没等到鸡打鸣,村里的玩伴就早早的在村头汇合,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一沓蒸馍,用刀切的那种馍片,因为寒冷,被窝里面跟本谈不上余热,加之脸颊冻的铁冰,与其这样煎熬,倒不如早早起床,大家相约一起,向石灰窑进发,虽然路程较远,但还是改变不了玩伴们赶路的步伐,石灰窑在凌晨5点多钟,正好是烟散火旺的最佳时间,也正是大家取暖和烤馍的最佳时机,借着火光,玩伴们各自取回藏在石头下的铁架架,一个用铁丝弯成的圆弧形烧烤架,然后均匀地将馍片摆放整齐,用上面的细铁丝挂着烤架缓缓吊到石灰窑的半空,火红的炉火,烤黄了的馍片,也烤热了这些“寒门骄子”,就这样,经过反复翻烤,浓浓的麦香夹杂着玩伴的笑声,在远离村舍的上空回荡,因为手法不同,时常会被烤焦,但这丝毫不影响馍片的味道,直到天蒙蒙亮,玩伴们在消灭掉各自厚厚的那沓馍片后才幸然离去。

    冬天,除了被白霜覆盖的菜叶子而外,大地一片空旷,吃饱后的玩伴在相互追逐中,穿过空地,尽量用这种运动的模式来冲抵寒冬的刺骨。

    赶在体育老师未到之前,上课的钟声还未敲响之前,他们已经各自对号入座,校园里、寺庙里,传出的是朗朗的读书声,纸糊的窗户发出瑟瑟发抖的声音,那不是共鸣,是寒冬的风。

    早操如约而至,在那个没有任何运动器材的操场,因为干旱,时常会尘土飞扬,除了共振辗起的黄土,还有同学们屁股上抖落的尘土,跑操的学生甚至找不见喊号的老师,几圈下来,操场上“狼烟四起”,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一个极具挑战又充满童趣的游戏,各班为营,自选对手,双手扳过右腿直至左膝盖,左脚跳跃,民间俗称“斗鸡”,相互用扳起的右腿去攻击对方,一场下来,胜者继续宣战,而输者将在原地休整,为了这份荣誉,大多胜者的棉裤变成单裤,裤管里的棉花七零八落,但这丝毫不影响“决斗士”的那份激情,时常也会“挂彩”,但从未有过家长到学校闹事,这便是成长。

    冬天依旧很冷,因为教室外,文生被那个叫怀苍的老师罚站,理由是上课打盹,也正是这天,另外一个老师叫走了文生,他不是别人,正是文生的四爸,叔侄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师生间的那种心与心的碰撞。

    放学后,文生第一次坐上了四爸骑的自行车,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好奇,也或许因为自豪,当自行车在下坡时,他的一只脚尽无意间的伸进后轮,伴随着一声惨叫,右脚已被飞速的车轮夹出了鲜血,惊吓伴着疼痛,文生被摔了下去,一场善意之举瞬间变了味道,就这样,文生扶着车子,四爸推着车子,一瘸一拐的回到村里,妈妈在听完四爸的解释后,啥也没说,只是用他脚上的布鞋在受伤的脚踝上反复地揉搓着,忍着疼痛,文生没有叫喊一声,额头的汗珠确不自觉地像雨点般滴落。

    冬天,依旧很冷,文生因为“公伤”在家休养,家门口挤满了玩伴,或是探视、或是送作业本、或是上门义务补课、或是询问病情,一度热闹非凡,唯有四爸从未闪面。

    时隔半月,伤口并未痊愈,但为了不影响学业,文生还是在玩伴的搀扶下,坚持上学,因为这件事,老师和同学不再“歧视”这个“插班生”,因为在这个只有八名教师的学校,他是一个有这相当“背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