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拍电影要有批判性
“哦?这没法拍吧?功夫就是功夫,是杀人技,怎么会搞笑呢?这样”陈元龙喝了口啤酒,长舒一口气,疑惑道。
林嘉良心说,你们师兄弟以后不止拍过动作喜剧,还拍过灵幻动作喜剧、恐怖灵幻动作喜剧呢,现在这算个啥。
“怎么会呢?你们练功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有趣的小故事吗?比如说骗师父练功偷懒呀,师父罚你们的花样啊,练过的什么猫拳狗拳僵尸拳啊,都能写的有意思啊。”
“练功偷懒倒还真没有,不过你要说练过什么有意思的拳法和吃过的各种苦头。那我还真能给你说上不少。不过这些也能拍成电影吗?”
林嘉良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啦,你们这些武林中人都不知道,我们普通人对你们那些门派啊,招式啊有多痴迷,要不然金庸、古龙怎么那么火呢?”
陈元龙摆摆手:“武侠小说当然有趣了,但现实生活里,哪有什么降龙十八掌、铁掌水上漂那些神功啊,都是一拳一式的招架,无聊的很,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拳,在实战里看起来都是和王八拳一样了。”
看他不信,林嘉良有心说,我现在就能给你写个打破票房记录的剧本。可又想到现如今自己一没钱二没人三没手段四没地位,就算是拿出来《醉拳》,估计也是给邵氏和嘉和做了嫁衣。
为了抬杠和钱过不去,不值当,以后有的是机会让眼前这个年轻人服气。当下便打个哈哈,和陈元龙碰了碰杯,聊起了自己今天下午究竟数没数清何丽丽到底有几颗痣的故事。果然,听到美女轶事,陈元龙也不再纠结事业上的事,兴致勃勃地听起林嘉良的胡编乱造起来。
这才是英雄本色嘛!
《北地胭脂》的拍摄进程很快,对于李含厢这位拍过《四大美女》《倾国倾城》这类鸿篇巨制的导演,拍个艳情片,就像上个厕所一样简单。
之前一直拖拖拉拉地消极怠工,是对邵老板只让他拍这种艳情片的无声抗议。
邵老板喜欢这种片子倒也不是为了过眼瘾,主要是为了省钱,一张床,一个漂亮女演员,这部电影那就基本确定了会挣钱,更别说拍摄周期还极短,这种多快好省的经济型项目当然会深得邵老板喜爱了、
李黑子同志讲话了,你邵老六不是想省钱吗,我拍慢一点,多占几天你的影棚,多用几个你的演员,想省钱?对不起,做不到。
现在既然邵老板点头答应,让自己开拍《七十二家房客》,那就没必要在这继续拖着了。三天后,剧组的前期拍摄就已经完成,杀青仪式后,李含厢便连夜带着两位副导演和林嘉良钻进了剪辑室,督导起几位剪辑的工作。
当然,主要是那三位督导,林嘉良的任务是叫开水叫盒饭以及叫保洁,最后还要李含厢拎着耳朵听其唾沫横飞的讲述自己的剪辑技法、风格、心得,整个人当了两天两夜的应声虫。
来自习惯躺平的年代,打了鸡血的大佬的关怀,自己还真是难以消受。林嘉良有时想,怎么前世自己动不动就给老板说着你这点钱让我很难加班啊,现如今怎么成了逆来顺受的小冤种了呢?是什么让自己甘之如饴?
不眠不休地干了九顿饭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饿了就吃),顶着熊猫眼的众人总算是脱离了李大导演的魔爪。李含厢给众人放了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番。
林嘉良正待欢呼,结果已经上了小汽车的李含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走回来特意叮嘱林嘉良,让他第二天一早,跟着自己去找邵老板交差。
“啊?大佬,我快猝死了呀,换个人行不行?”
李含厢嫌弃的看着林嘉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这可不行了?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连续两天夜战六......呃,挑灯夜战六门功课,第二天一早还能起来上早读。”
林嘉良听着李含厢险些说漏嘴的八卦,差点笑出声:“老师,你学的这个功课他正经吗?”
“滚!最晚最晚明天下午5点来找我。再晚就找不到
邵老板了。”
“yes,sir!”林嘉良点头哈腰地敬了个没精打采的礼,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邵老板虽然抠门,但却足够仁义。他大方地分给了林嘉良一个独门独卫的单间,让林嘉良不用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抢公共的洗手间和浴室了。简单地冲洗过后,林嘉良便躺在了自己想了两天的枕头上,本以为自己能很快睡死过去,却没想到闭上眼睛都是《北地胭脂》的成片,根本睡不着。
剪辑的这几天里,林嘉良总觉得这部赶工出来的片子,虽然工整,整体也是该漏的漏,该穿的穿,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难以挑动观众的神经,让观众有再来一次的冲动。当然了,电影没有进度条,你想再来一次,那就再买张票。
差的这点感觉,就像是临门一脚射空了一样难受,搅得自己睡不着觉,可林嘉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怎么改进。便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做一个咕蛹者了。
第二天下午,黑眼圈还没下去的林嘉良准时和李含厢汇合。李含厢看着林嘉良半梦半醒的表情,担心地问道:“还没休息好?看来你不太能熬夜啊,以后给你专门配个剪辑师算了,不行你再回去休息休息?”
林嘉良摆摆手:“没有,老师,我是一直在想咱这部电影的事,昨天也没睡好。”
李含厢赞许地点点头,却又有些疑问:“这种流水片有啥好想的?干就完了呗。”
“不是,老师,我觉得咱们的电影缺少了一点批判性。走,进去再说吧。”
一个小时后,制片主任办公室,邵老板皱着眉头对着制片主任袁秋风问道:“老袁,你怎么看?”
袁秋风哪敢得罪李含厢,含糊道:“翰祥的作品还用看吗,那肯定是叫好又叫坐啊。”
邵老板点点点头:“这我倒是知道,可是总感觉这电影少点啥,不够味,这要拿出去,肯定干不过李小龙啊。”
“呵呵,咱们尽力就好。”袁秋风心说,你还想打李小龙,他能打吗?就这么几个人,连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都当编剧了,他能编吗?
感受到袁秋风的眼神,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林嘉良突然精神一振,这制片主任有眼光啊,一眼就看出来我有想法,给我递眼神呢,看来该我上场表演了。
“邵老板,我也有这种想法,昨天想了一整天,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想跟您汇报汇报。”
“哦?说来听听。”邵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对着李黑子的电影挑毛病,自然是来了兴趣。李含厢也没有阻止,之前林嘉良就和自己透过气,自己也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想出了个什么鬼点子。
“我觉得这部电影美则美矣,可是缺少灵魂,就是说缺少那种批判性的镜头,来表明咱们这部电影不是个卖肉的普通电影,而是有深度、有内涵、有思考的良心电影。”
李含厢听的是连连点头,倒是邵老板和袁秋风听了个开头就皱起了眉头,跟李黑子学费了属于是,老子拍电影又不是为了得奖,是要赚钱的,搞锤子批判性!
有心打断,却又碍于是自己让别人开口的,放不下面子。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也不是我的建议啦,我之前看过一部老电影,岛国那边拍的,里面有一个“无耳芳一”的片段,深深震撼了我,咱们《北地胭脂》的开头,老鸨打骂大琴那一段,是不是可以把无耳芳一融合进去,拍一段特写,在大琴的身体上也写上那么几个字,既表现出了旧社会对女性的物化,又表现出了受害者终将变成下一个加害者的悲剧轮回?”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专家,林嘉良一提便都明白他说的是哪部电影。邵老板和袁秋风细细琢磨之下,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对,拍电影就是要有批判性嘛。”
李含厢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看到两位老狐狸都轻松同意了,本能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是自己没参透的,便又细想起来。
片刻间,李含厢勃然大怒,好你个林嘉良,原来你说的批判性是这个啊!
不就是加一段艳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