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冷着脸，不发一言，只是默默伸出了仍旧带着血污的双手。

    空气中，一股看不见的波动四散开来，有些感觉敏锐的丧尸停下了脚步，面带疑惑地望了过来。

    人群仍旧在四散奔逃着，但尸群却不复一开始的疯狂。

    越来越多的丧尸停了下来，直觉告诉它们，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但凭它们仅存的智慧，又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有异变丧尸注意到了沉默的叶音，那股不妙的感觉，似乎就是从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身上散发出来的。

    “吼！”

    随着一声嘶吼，一只异变丧尸率先发难，它浑身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向着叶音一路横冲直撞，撞断了好几根插落在地的钢制长矛。

    这赫然是一只物理系异变的石化丧尸，看它这一下的力道，怕是一堵石墙都得当场撞破。

    眼看有丧尸带头，整个尸群都躁动了起来，纷纷有样学样冲向了叶音。

    “小心！”看着叶音无动于衷，袁芳心中一急，不由得叫出声来。

    近了，更近了！

    眼见着那女人已经近在咫尺，那冲在最前面的石化丧尸眼中猩红一闪，一个跳跃，猛地就扑了上去，它似乎已经看到了被撕成两半的女人。

    那鲜血是如此芬芳，那肉质是如此美味。

    可就在它即将扑到女人身上的前一刻，异变陡生。

    一汪清水不知何时出现，很快地将异变丧尸给整个包了进去，恍如用水做了牢笼，将其死死囚禁在内。

    石化丧尸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只是徒然，水无实形，又岂是蛮力可以打破的。

    随后水牢越变越大，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伴随着滚滚的轰鸣声，朝着汹涌而来的尸群狠狠地压了过去。

    砰的一下，水球炸开，化作一条有形的河流，裹挟着尸群，朝着铁丝网的缺口奔涌而去。

    “还不够！”

    叶音身子晃了几晃，面色苍白，脚步也虚浮了几分。但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眼中厉色一闪，就要再度发难。

    “够了！”

    一道声音响起，叶音感觉自己双手被轻轻抓住，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身穿一袭雪白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面色清冷，五官精致，仿佛雪莲般遗世独立，与周遭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此人也是末世爆发之初就和叶音一起逃难的闺蜜之一，梅胜雪。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梅胜雪松开了闺蜜的双手，丢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梅胜雪转过身来，目光凌冽如冰。她伸出一根葱白一样的手指，朝着汹涌的水流一点，樱唇轻启道：“去！”

    一道冰蓝的光幕脱手而出，融入了汹涌的水流中。

    光点入水处，有冰晶显现出来，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不一会儿，连同铁丝网的缺口在内，整条汹涌的河流，都凝结成了坚冰。

    在水中扑腾的丧尸，也一个接一个地冻成了冰雕，再无半点儿气息。

    场上的温度骤降，袁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好了！”梅胜雪面色隐隐发白，看着紧随自己而出的觉醒者扑杀几只漏网之鱼，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下缺口被堵上，短期内算是安全了。

    “音姐！”

    见危机已经缓解，叶音心下一松，身体摇晃了两下，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一堆女人顿时惊叫着围了上来。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个不大的房间中，或坐或立着三个女人，正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

    “我不同意！”叶音面色苍白如纸，但语气却是坚定无比，“现在撤退，就是置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

    “外面丧尸那么多，如果连我们觉醒者都跑了话，那避难所里的那么多没觉醒的普通人要怎么活？”

    袁芳是个火爆性子，听到这话率先坐不住，顿时怒斥道：“大姐，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再不走，尸潮真冲了进来，仅凭你我是觉醒者，就有把握活下去吗？”

    “但是尸潮不是已经被打退了么，现在去把缺口堵上，我们还有第四道防线，怎么就不能守了？”叶音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肯退让半步。

    听得这话，袁芳火气更大了：“你那是打退吗，你那是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豁出去命去才勉强守住的，你说，就这样的防守，你还能再来几次？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都少说两句吧。”见眼前俩闺蜜争吵不休，梅胜雪站出来劝道。

    “音音，我理解你的苦衷，曙光避难所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真要丢下不管我们自己逃跑的话，说实话我也接受不了。”

    “但是你仔细想想芳芳说的话，尸潮数量的确太多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就连作为预防提前布置好的四道防线，目前都已经实质上被攻破了。”

    说到这里，梅胜雪不禁皱了皱眉，理论上来说有前面两道防线在，不应该被尸潮发现才对，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导致避难所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事儿的时候，把重心放在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正道。

    “没有攻破。”叶音小声辩解了一句，但被袁芳一瞪，也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见叶音没再反驳，梅胜雪接着说了下去：“音音，不管你承不承认，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这样的，曙光避难所已经守不住了，撤退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带一些姐妹逃出去，但你那个拯救所有人的想法肯定是问题的，尸潮当前，我们能护住少数人的周全就相当不错了。”

    “音音，你不欠她们的，如果能救，我们肯定会尽可能多的救，但目前的现状就是救不了，即便牺牲掉我们所有觉醒者，也还是无济于事，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其实自打末世爆发以来，我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尤其是成为觉醒者以后，你我还有芳芳都深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

    梅胜雪看着叶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但是，我们是从不怕牺牲，可我们也不想做毫无意义的无谓牺牲，除了感动自己，那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你是避难所的领袖，大家都佩服你信任你，也愿意听你指挥。现在，到你做决定的时候了。”

    梅胜雪说完，叶音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小雪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懂，相反，她心里一直很清楚，尸潮面前，不论做多少道防线，避难所都是守不住的，所以撤离是迟早的事。

    所有人都离开肯定不现实，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就是觉醒者打头，开车带着少量精锐杀出一条血路，靠着大部分人牵扯尸潮，来换得少数人的逃出生天。

    这是唯一可活命的办法。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说易行难，大家出于信任，把性命托付在她手上，现在却要她下达抛弃大家性命的命令，甚至还有把大家当诱饵的意味在里面。

    无论如何，这个决定对她来说都过于残酷了。

    “咦，那是什么？”袁芳的一声惊呼，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

    叶音和梅胜雪抬眼望去，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红。

    但和先前见惯了鲜血那种冰冷的红不一样的是，这片突然出现的红却显得非常热烈，仿佛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

    梅胜雪脸色惊奇，袁芳挥手捂住了嘴，叶音怔怔地望着窗外。

    三人眸中全是倒映的火光。

    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照亮了窗外的半边天空，在此刻的黑夜中异常耀眼。

    ……

    山脚下，杨晨独自坐在货车的驾驶室内，非常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既然放火烧山的是喆，那么该牢底坐穿的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