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尔沉默了一下。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想反驳勒费龙的话，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最后他只能试图绕过这个问题：“......这和我们刚才要说的事情无关。”

    “我并不是想逼迫您做些什么，所以我会遵从男爵大人的意愿。”勒费龙垂下眼睑，说道：“但一个人的内心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信念，我想他本人迟早会看清。”

    “说回之前的内容吧。”吉尔迫不及待地转换话题，“既然你想帮我，那你准备的方案是什么？”

    “很简单，如果违背陛下命令的原因并非出于您的个人意志，而是有着更要紧的理由，他人的谗言自然就起不到很好的效果。”主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会联系您的盟友，那位内务大臣先生，由他将这个‘理由’传达给国王陛下。”

    “这样一来，以陛下的脾气，应该就不会过分降罪于您了。”

    “......事先说好，我现在可拿不出匹配的报酬。”吉尔低声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到现在您还觉得我是为了世俗意义上的报酬才决定帮助您的吗？”勒费龙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人情大可不必，或者您可以将这个‘理由’本身视为您给我的回报。”

    吉尔一怔，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对面。

    “在奥尔良少女的出生地栋雷米村，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异端魔法师的踪迹，当地裁判所实在无力应对，转而向教会上层求助。”勒费龙笑眯眯地描述着：“当时还是异端审问官的我，凭借私人关系请求吉尔·德·莱斯男爵前去解决事件，付出的代价则是请他在奥尔良游玩了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这位主教阁下还真是个老狐狸，睁眼说瞎话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吉尔早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明白过来——这不是那个年轻人夏尔之前的请求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勒费龙亲口告诉自己，那个犯事儿的磨坊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桩异端审判案也就是个不涉及超自然力量的小案子罢了。

    “当地裁判所的人没有意见？我可不信那里真有什么异端魔法师出没。”

    “宗教裁判所偶尔也是会判断出错的。”勒费龙狡黠一笑，“我当了这么多年审问官，总还是有些人脉——负责这起案件的的多米尼克正好是我以前的同僚。”

    “真是胆大妄为。”吉尔忍不住拍手鼓掌起来，一边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对方：“之前那个大公无私的审问官阁下哪里去了？记得之前你还表示过，不希望我帮助那个年轻人。”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主教阁下立马郑重地摇头说道：“何况对于审判流程，我的态度仍然是一样的。男爵大人，您到那边也就是走个过场，务必不要干涉裁判所的工作。”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吉尔看着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敬意：“好吧。”

    “说起来这案子的当事人夏尔呢？最近在城里似乎没怎么见过他。”话题说到这儿，吉尔又回想起当初向自己求助的那个年轻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被我禁足了。”勒费龙耸了耸肩膀，“要是放任他到处乱跑，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男爵大人也不必担心，等您准备好以后，我会让夏尔和您一同出发的。”

    “好吧，他是你的人，你说了算。”吉尔看了看四周，又说道：“真是令人期待啊，栋雷米村。”

    ......

    第二天清晨。

    玛格丽特正急匆匆地往剧团团长的办公室走去。

    她有些事情想要确认。

    最近几天的剧团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似乎在刻意讨好自己——之前诟病过的房间整理有人抢着来做，路上遇到的不少成员会态度恭敬地和自己打招呼......即便她是剧团的主演，这样的待遇也显得很是异常。

    这些仅仅只是好的一方面，而实际情况并不止于此。

    剧团里另外一些女演员开始时常躲着她，见了面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换了以前，存在竞争关系的她们虽然感情也算不上多好，但和如今这副仿佛隔了一层厚障壁的状态完全是两码事。

    玛格丽特并不愚蠢，相反她一向认为自己很聪明，自然明白这一切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变化会来得这么快，要说背后没有人在捣鬼......演员小姐可不相信。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后，她先看了胖男人一眼，接着便指桑骂槐地讽刺道：“团长先生，你不觉得咱们剧团里有人的心肠太坏吗？不仅在深更半夜把陌生男人放进我的房间，还变本加厉在背后散播流言。”

    这句话带来的效果远比玛格丽特想象的还要好——劳伦特一拍桌子，冷冷地瞪了过来。

    “玛格丽特，你想骂我又何必拐弯抹角。”劳伦特的面孔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那天是我让吉尔·德·莱斯男爵留下的，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你自己认下的，我可没有指名道姓。”演员小姐的声音中充满不屑的讥讽。

    “认了又如何？不怕告诉你，把你当了男爵情人的消息放出去的就是我。”团长冷笑一声，说道：“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好意思来质问我？”

    “好处？！”玛格丽特被气得不轻，忍不住瞪大双眼，“不要脸的老东西，你的好处就是靠出卖手底下的人得到的？”

    看到她异常愤怒的模样，劳伦特却完全不为所动：“我这是实话实说。这件事上，你拿到实惠，剧团得到名声，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个屁！”

    “莫非你只想要好处而不想付出代价？”看着女演员脖子上的项链，胖团长反唇相讥道：“就凭这块宝石，你在这儿工作十年也别想买得起——可别说是你在路上捡到的。”

    听了这话，玛格丽特一下有些理亏，只能拿手指向对方，嘴里吐出一句：“你，你无耻！”

    “我说错什么了吗？”眼看自己在言语上压过了对方，劳伦特的语气难免有些得意：“还是说你和男爵大人待一起的时间久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了？”

    “好像也不太对，以后确实会有很多人捧着你。”

    “毕竟男爵大人可是王国的陆军元帅，位高权重不说，人还长得不错——瞧我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去处，你不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吗，大明星玛格丽特小姐？”

    “要我表示感谢？”玛格丽特忍不住冷笑：“你想的倒挺美，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我马上会在男爵大人面前揭穿你肮脏的嘴脸。”

    “如果你不担心自己因此在他眼里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那就请便。”听了她的话，胖团长心里多少有些犯怵，但面上仍然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搬弄是非的女人？何况还是一个擅长演戏的演员。”

    门口传来啪嗒一声。

    劳伦特的话听来实在无比刺耳，玛格丽特再也待不下去，直接摔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