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雷穆瓦耶的目光直指栋雷米村的本堂神甫，纪尧姆·方特。

    吉尔瞬间联想到对方一开始现身时的那句话，立马意识到不妙，急匆匆问道：“你想做什么？”

    “来之前我已经和那位裁判官以及你手下的士兵碰过面了，对目前发生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中年人看着头发花白的老神父，语气有些意外：“只是没想到，背后作乱的人会是位当地人敬仰的神父。”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身后那群士兵已然行动起来，隐隐将后者包围在中央。

    吉尔和纪尧姆两人心中更是同时咯噔一声，刚才他们的对话一定是被对方给听到了。

    “具体细节我不想解释，但纪尧姆只是好心办坏事。”吉尔紧盯着拉特雷穆瓦耶说道：“魔物现在已经解决了，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我认为没有必要深究下去造成村民恐慌。”

    “何况这事儿和攻打卢森堡伯爵没有关系。”

    按说老神父才是眼下心情最紧张且沉重的那个人，但他知道眼下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便只是安静注视着一切。

    “不不不，亲爱的吉尔，你总是这么......想得太简单，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中年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一位边境村庄多年来兢兢业业的老人，突然化身成一个黑巫师，这背后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在我看来，唯有用勃艮第人的阴谋才能解释。他们用金钱或者力量作为诱惑，策反了这么一位在当地声望极高的领导者，为的是将来开战的时候取得优势。”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就连吉尔一时间也愣住了。

    过了片刻，他才皱着眉头说道：“最近几年勃艮第一方都没有动兵的迹象，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猜测当然可以变成事实，咱们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

    中年人慢悠悠地走到纪尧姆的面前。

    确切地说，是隔着两个士兵和对方面对面，看来他对一位黑巫师多少也有些心怀忌惮。

    “这位......纪尧姆先生。”内务大臣开口问道：“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学会那些邪恶法术的？”

    老神父当然清楚自己不是勃艮第的间谍，因此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从一本魔法书上面。”

    拉特雷穆瓦耶点了点头：“书在哪儿？”

    “......”纪尧姆看了吉尔一眼，说道：“被我弄丢了。”

    “对一个黑巫师来说无比重要的魔法书，你就这么弄丢了？”中年人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证据没了也没关系。回答我下一个问题，当初是谁把这本书交到你手上的？”

    这个问题还真挺重要，吉尔之前也忘记了询问纪尧姆有关《拉结尔之书》的来历，因此眼下同样将注意力放在两人的对话上。

    “不是谁交到我手上的。”老神父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大概三四年前的时候，有个旅行教士来到教堂里投宿，我在他走后收拾房间时发现了那本书。”

    询问到此为止，因为提问的人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拉特雷穆瓦耶不再关注纪尧姆，转而和吉尔对视，说道：“你看，这不是很明显吗？那个所谓的旅行教士一定是勃艮第人，那本魔法书则是他们给予神父先生的报酬。”

    “他有出具一位贵族的推荐文书......”老神父咳嗽两声，忍不住反驳道。

    “那又怎么样？”然而中年人头也不回地说道：“文书是可以伪造的，何况一个伪装成旅行教士的黑巫师会将魔法书遗漏在一间教堂里，这个说法本就满是漏洞。”

    “纪尧姆先生，看来你没有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本人认为你的话已经失去了可信度。”

    听到面前这位明显地位不凡的贵族如此说道，纪尧姆清楚自己继续辩解也是无用，只能叹了口气保持沉默。

    “好了吉尔，你也看到了。”拉特雷穆瓦耶则继续面朝着吉尔说道：“既然勃艮第人已经先一步针对王国作出无耻的阴谋，制造出了如此大规模的魔物袭击，那我们予以反击无疑是正义之举。”

    “在将这位晚节不保的神父先生交给裁判所后，我会同时向教会与王室为你请功，你作为法兰西王国的陆军元帅成功阻止了一起巨大的阴谋，这将为我们获取到相当的声望与支持——”

    “够了！”吉尔一声大喝，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结合以往和这位盟友打交道的经验，他已经看明白了，对方压根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需要的只是一个对己方最有利的说法。

    纪尧姆涉足魔法固然是事实，但只是恰逢其会；如果栋雷米村压根不存在什么异端黑巫师，想必这位大臣阁下也不会介意捏造事实抓一个出来。

    要不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他何必带着一队士兵外加奇迹道具？

    “我在栋雷米村待的时间比你长，纪尧姆绝不是什么勃艮第的间谍，我没兴趣陪你玩栽赃陷害的把戏。”

    听到吉尔的答复，拉特雷穆瓦耶的脸色变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睛微微眯着：“吉尔，我的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变得更加聪明一些，这令我很失望。”

    “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二人的前途着想；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东西，难道就不想为那名无辜死去的少女复仇吗？”

    “三年过去了，你什么都没有做。当初贞德被绑在火刑架上的时候是怎样痛苦地呻吟，而如今的你又是如何颓废堕落、沉迷享乐？”

    “当初她是那样亲切地叫你大胡子先生......”中年人瞥了眼吉尔略显苍白的面容：“如今的你却连胡子都剃掉了，难不成是已经忘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铮”地一声，伴随着利剑出鞘时的动静，内务大臣带来的士兵们开始骚动，包围圈的中心变成了老神父之外的另两人。

    吉尔用剑指向内务大臣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闭嘴，拉特雷穆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