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摇着轮椅从黑暗中走出。

    “你来了。”

    “不得不来。”

    陈萍萍从怀中取出书信：“我回了鉴查院，从晕倒的影子身上拿到这封书信，没想到真的是你，神庙使者，你从神庙回来了。”

    云天明眯起双眼。

    “陈萍萍，我帮你杀了几百名黑骑中的叛徒，我的便宜可不好占。”

    “司理理加上林婉儿作为报酬算不算？”

    “不够。”

    “你胃口真大。”

    “陈萍萍，聪明如你，应该知道司理理和林婉儿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陈萍萍阴郁地打量了云天明几眼。

    “难道神庙就这么无所不知。”

    云天明打了个响指：“司理理带着林婉儿去了北齐使团，还挑拨林相府二公子林拱去范府找麻烦，污蔑范闲绑架晨郡主，明显是包藏祸心。”

    “若是其他人动手前难免患得患失，但是林拱极度厌恶范闲，又一向骄横跋扈，没有脑子，必然跑到范府大吵大闹，搅得满城风雨。”

    “你和范建为了洗脱范闲的嫌疑一路查访到北齐使团，最后在鸿胪寺发现林婉儿。北齐挑唆庆国世家自相残杀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庆国子民自然而然，也会怀疑为什么北齐使团一进宫，太后和皇后就死了。”

    “庆国苦心孤诣想要的开战借口手到擒来，这个剧本怎么样？”

    云天明得意地向陈萍萍摊牌。

    陈萍萍面带假笑，看不出内心所想：“开战借口要多少有多少，我又何必按照你说的做呢？”

    “但是我的剧本可以让祈年殿太后和皇后之死完美结案，庆国子民万众一心，化悲愤为力量，哀兵必胜。”

    “不利用太后和皇后之死为庆国多谋些福利，不是白白浪费她们的牺牲了吗？”

    陈萍萍思考了一下，确实如此。

    “使者大人，那我就接受了你的好意，你想要什么报酬？”

    云天明抬头看着弯月：“神庙威严不容亵渎，亵渎者即便是凡间帝王也要陷入炼狱。”

    “陈萍萍，我要你做我的狗，抛弃尊严和一切替我撕咬庆帝。”

    陈萍萍冷笑道：“呵，使者大人，你我之间可有着小姐的血海深仇，虽然我们现在是对抗陛下的盟友，可是互相间什么时候互相背后捅刀子都很合理！”

    云天明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轮椅上鬓角斑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说起小姐时带着独有的温柔，和绵绵不尽的仇恨。

    “陈萍萍，我自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为我献出一切。”

    陈萍萍露出讽刺的表情：“就凭神庙使者四个字？你以为神庙压得住我？”

    “陈萍萍，别太高看自己了，我若不是想看庆帝多受些痛苦折磨，凭你也配和我合作？”

    云天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匣子握在手里，展示给陈萍萍看。

    “陈萍萍，你心中，仅为一人存在。”

    “我在太平别院找到了叶轻眉的灵魂，就在这个匣子里。”

    陈萍萍瞳孔放大，震撼无比地望着黑匣子。

    “小姐的灵魂！这世上根本没人看过灵魂！我怎么确定你所说是真是假？”

    “呵，你急了……”

    “……”

    “爱信不信！”

    云天明拍拍手，叶轻眉1号从墙角闪出。

    “父亲大人。”

    陈萍萍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

    “小姐！怎么可能！使者大人，她到底是小姐本人还是小姐的孩子？！”

    云天明高冷淡漠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她是叶轻眉，她也不是叶轻眉。叶轻眉是她，叶轻眉也不是她。她是叶轻眉的一部分，叶轻眉也是她的一部分。”

    陈萍萍似懂非懂，范闲曾和他闲谈说过“白马非马”、“昨日之我非我”的仙界典故，他猜测神庙使者的话语应该和这两个典故有关。

    “我是没文化的凡人，使者大人不妨说直白点，免得我领悟错了后悔不及。”

    “她是叶轻眉1号，是借助神庙力量死而复生的叶轻眉肉体。”

    陈萍萍惊喜交加：“真的是小姐复活了？！”

    云天明晃了晃黑匣子，摇摇头：“只有肉体，叶轻眉的灵魂在这里面。”

    “把它给我！！！”

    陈萍萍浑身真气勃发，就要动手抢夺！

    不愧是九品巅峰的高手，即便躺在轮椅上几十年修为也不减当年，云天明内心赞了一句。

    云天明也不躲闪：“陈萍萍，我可警告你，这东西脆弱的很，你弄坏了黑匣子，叶轻眉可就真的灰飞烟灭了，神庙也没有办法重塑她的灵魂。”

    陈萍萍的手臂僵在半空，真气也收了回去。

    “使者大人见谅，我这是关心则乱，条件您尽管提，怎么样才肯将叶轻眉的灵魂交给我？”

    “把灵魂给你有什么用，你会解除黑匣子的封印吗？”

    陈萍萍脸皮跳动：“不会！”

    云天明露出坏坏的笑容：“我会啊！”

    那坏坏的笑容赤裸裸地在说：陈萍萍，还不快来求我！

    陈萍萍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倔强自尊的头颅，这头颅他只心甘情愿为心中那人垂下。

    “为了小姐，我愿献出所有一切！您若是不嫌弃我年老无用，我就是您麾下最忠诚的一条老狗！”

    “使者大人若是觉得我无用了，可以随时过河拆桥，兔死狗烹！我陈五常绝无一丝一毫的怨言！只求使者大人垂怜小姐孤魂野鬼飘荡太平别院几十年，复活她！”

    这话语回荡天地间，掷地有声！令人动容！连云天明听了都感动不已！

    云天明感慨道：“叶天眉如果真的曾经做对过一件事，那件事就是遇见你，陈萍萍！”

    “我没有骗你，黑匣子里的确是叶天眉的灵魂，以一种你无法想象的方式存在。”

    他指了指叶轻眉1号：“你可以把她理解为承载了部分叶轻眉灵魂的容器。”

    陈萍萍对叶轻眉1号露出善意的微笑：“再次见到故人的身姿总是令我欣喜万分的。”

    云天明继续说道。

    “等未来那天到来，神庙会创造一个足够承载黑匣子里那个灵魂的肉体，从前的那个叶轻眉会从轮回中重新走出，她记得与你相逢的一切，知道你们相处的每一点点滴，她就是你初见时的那位神庙来的少女。”

    云天明内心加了一句没有说出来：“我虽然很感动，不过送给你的叶轻眉克隆体只会有记忆，没有任何的知识，她实在是太能搞事了！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增加足够搞事的能力的！”

    云天明把黑匣子塞到他手里。

    “把她的灵魂留在身边吧，它很脆弱不要弄坏了，等到那天再交给我。”

    陈萍萍声音哽咽抱住黑匣子：“谢谢你！”

    这句谢谢，到底是对谁而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