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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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恼人的相亲

    熬夜已成家常便饭,新一周的第一天,瑾知睡到中午才醒,还是被母亲沈馨子的电话吵醒的。

    “什么?相亲?”瑾知腾地坐了起来,瞬间清醒,“妈,我觉得真没这个必要,第一我没时间,第二我没时间,第三我还是没时间!”每一个理由都振振有词,却又毫无说服力。

    “你不是没时间,你是没心,不光没心还没肺。”

    瑾知嬉皮笑脸地说:“只要不让我相亲,您说什么都对!”

    “今天家里褒了鸽子汤,你回来吃晚饭,不准说没时间,就这样。”不等瑾知同意,沈馨子已挂断电话。

    瑾知懊恼地抓挠着已睡成鸡窝的鸡窝头,脸上鼻子眼睛皱成一团,简直是欲哭无泪。能怎么办,谁让自己有这么个妈呢。

    醒来的头等大事就是为中午饭发愁,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要用什么填饱肚子。泡面太没营养?简单地煮个饭,其实也不简单?哎,边叹气边打哈欠,又把镜子里的自己抓成了鸡窝头。刚起床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这两天的门铃响得特别频繁,她很不解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访客。走到门边从猫眼望了出去,是送外卖的。没急于开门,说道:“大叔您送错门了,我没有点歺!”

    “没错没错,玫瑰公寓1801,我放门口了,一定记得取歺!”

    瑾知还在嘀咕:“我确实没点歺呀…”只能开了门,把外卖拎进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时歌,不会是他吧?从房间里拿了手机,半小时前收到了一条短信:吃泡面没营养,瑾儿,记得按时吃饭。

    瑾知不自觉地笑了,开心来得有点突然,随手点开了FM92.8的收音调频,边吃饭边收听《时歌的歌》。电波里的他一如既往的温暖和阳光,下首歌将播放Byone的《喜欢你》,他说要送给所有热爱生活的女孩,积极向上、健康开朗的你,值得被爱。

    饭菜是香的,音乐也是香的,瑾知觉得今天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谢谢”二字回复了他的短信,然后把所有饭菜一扫而光。心情较好,饭量也创了新高。

    四点刚下班,时歌便开车离开了电台。行车途中收到Shally发来的语音消息,没有听,径直开车去了书法协会。运气还挺好,在门口就遇到了碧青,主动打了招呼喊:“碧青叔,好久不见。”

    “你是…修远?”碧青也是看了半天,才有点认出了他。此前在和儿子云凯的电话视频里见过两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来书法协会是?”

    “回来一段时间了,”时歌笑着说:“我来拜访羽书老师。”

    “你认识羽书?”

    “我崇拜他,但是,他不认识我。”时歌说:“刚好,您帮我引荐一下。”

    “你要拜师学画?还是,想要他的墨宝?”碧青在前面带路,好奇地问道:“或者别的什么?”

    时歌正儿八经地说道:“我想成为他的女婿。”

    碧青玩笑道:“你的胆量还挺大,莫不是想要继承他的偌大家产?”

    “嗯,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啊?”碧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歌却笑而不答,总要留点悬念到后头才有意思。

    羽书正在与几位书法大家畅聊,时歌不想打扰他们的兴致,便随意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着。碧青过去和老友们聊了起来,很快便融入其中。羽书突然看向了时歌的方向,如炬的目光与他对视,互相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半小时后,聚会也开始散去。只剩下羽书、碧青和时歌。

    碧青向羽书笑道:“羽书兄,你何时得了这么好一女婿?那我家云凯岂不是没机会了?”

    “女婿?这话从何说起?”

    碧青看向正走来的时歌,说:“这不活脱脱的一个好女婿吗?”

    “哦…原来是这般?”羽书打量着时歌,刻意看了看他脚上的黑皮鞋,跟瑾知家鞋柜上的那双一模一样。

    “您好,羽书老师,我是修远。”

    “来,坐吧,喝杯茶。”羽书客气地说道,拿了干净茶杯,给时歌倒了杯热茶。“你认识我的女儿?”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了:“你喜欢她?”

    “是的,如果您同意,我会是个好女婿,当然,肯定也是个好儿子。”

    “哈哈…”碧青这热闹看得比当事人还起劲,笑道:“羽书兄,你是要招上门女婿吗?”

    羽书一脸的严肃,看着时歌,说:“我女儿的想法最重要。”

    时歌看似很轻松,手心里却已紧张得冒汗了,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羽书的气场着实有点强大。

    羽书盯着时歌看了好半天,跟在画展上的感觉一样看他很面熟,于是问道:“你姓文?”

    “是的。”时歌回答得很干脆。

    羽书心里突地起了波澜,半晌都没有说话。

    碧青见羽书表情有点不对,于是岔开话题说:“修远,你想追瑾知,那就得定居星城了,模特的工作也转国内市场啦?”

    “我现在只是个电台小主播,虽然美惠子颇有微词,但她总能理解的。”

    “美惠子?”碧青诧异地问:“她是你什么人?”下意识地瞧了瞧羽书,他却异常的平静。

    “美惠子是我母亲。”时歌比刚才从容,把心里话说出来,心里痛快了许多。秘密是藏不住的,该来的总得来。

    气氛过于安静。羽书喝了口茶,说:“不错,坦坦荡荡、胆大心细,确实很像轩明,俊朗颜值遗传了惠子,他们养了个好儿子。”

    “瑾儿是个好姑娘,都是您和沈姨的功劳。”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羽书不是个老学究,但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考虑放弃吧…”

    时歌并不这么认为:“我可以放弃mieko,但不会放弃瑾儿。”坚定的眼神如磐石一般。喝完杯里的茶,又补充了一句:“您可以放心地把瑾儿托付给我,我有这个信心。”话完,起了身说了告辞。

    碧青看着时歌离开的背影,感叹道:“这小子是来真的吗?”眼神盯着若有所思的羽书,问:“你为什么不给他个当头棒喝?”

    羽书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要让我得罪宝贝女儿?”

    “嗯?怎么?”碧青半天才反应过来,乐道:“看来是女大不中留咯!”突地又叹了口气说:“我还指望跟你做亲家的,哎…我那老大不小的儿子,等他从英国回来了,我才要狠狠地给他几个当头棒!”

    “哈哈哈…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呀,碧青兄。”

    碧青尴尬地直摇头:“见笑见笑…”

    从书法协会出来,时歌心里美得不行,决定要趁胜追击,于是给瑾知打了电话。她刚好准备出门,犹豫再三才接了电话。

    “瑾儿,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我要过去吃饭!”他说得理直气壮。

    “鸿门宴你敢来吗?刀山火海!”瑾知说的是自己内心的烦恼,回家的这顿晚歺还真可能是顿鸿门宴。

    “好啊,乐意奉陪,你等我,我很快到!”

    “…你…你别来!我要回家…”

    “回家…”

    “反正你不要来就对了!”

    “那不行,我还没吃到鸿门宴呢!”时歌只当她是开玩笑,根本没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我要去相亲,你也要跟着去吗?还是,你准备去跟我妈说要当她女婿?”

    时歌一时愣住了,他还不想让瑾知知道自己是她异父异母的哥哥,至少在她彻底爱上自己之前,不想让她知道。“等我,我马上到!”话完,挂了电话。有些小幸运,虽然快五点半了,路上却不太堵,他可以尽量开得更快一些。

    瑾知也收到崔主编的来电,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去吃个便饭,顺便介绍个朋友给她认识。瑾知很想应约,却只能抱歉地说希望改期,同时感谢了崔主编的好意。刚挂电话,父亲羽书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叮嘱她要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写小说,最后又问她晚上吃什么。

    “大概有顿鸿门宴等着我吧?我妈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又让我晚上回家吃饭,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你怎么破局?”

    “要不…我先带个假男友回去?”

    “假男友?昨天在你屋里那个?”

    瑾知有点难为情,小声地说道:“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那小子刚从书法协会出去,来我这里说要做我叶家的女婿。”

    “什么?您说什么?”瑾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觉得这小子还不错。”

    “我觉得这小子非常自大!”瑾知有些气愤,觉得她让自己很没面子。“爸,我准备出门了,先不跟您说了,挂了!”

    “你不带他一起回?”

    “不带,不带!”说完,挂了电话。只想在时歌来之前,赶紧离开公寓。

    虽然时歌的车开得很快,却还是架不住堵车。明明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了,一个红灯却七八分钟了还没过。

    瑾知相对幸运,刚出公寓楼就有一辆出租载客过来,客人下车,她便被司机招呼上了车。这巧合,令她难以置信,心想老天大概也不想她等时歌吧。

    出租车刚开走不到三分钟,时歌的车便到了公寓楼下,收到瑾知的信息:我已出门,勿费车油。坐在车里凝神了片刻,不想让她去相亲,自己却又不能跟她一起回家,不愿过早地让她知道自己是“哥哥”。没有两全的办法,只能在心里希望那个相亲男是个粗鄙的油腻大叔,虽然这极其不现实。又给她发了条信息: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你只能喜欢我!

    瑾知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还真怕母亲给自己安排了相亲对象,一路上无精打彩的,堵车堵得更让她心烦意乱。时歌发来的信息让她倍觉好笑,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有趣。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是有趣而是自负。世界那么大,优秀的男生多了去了,他只不过是只井底之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这么想着不禁开心了许多。

    天边的晚霞美丽无比,落日已西沉。瑾知穿过绿意盎然的花园小径,眼看就到了文宅的别墅,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花香。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如临大敌,走进院门。

    “姐,你回来啦!我们等你吃饭呢!”珍儿兴奋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亲密地挽着姐姐的手,说:“今天的晚餐可丰盛啦!”

    瑾知心里还有些余悸,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近客厅,发现除了家里人和厨嫂并无外人,瑾知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沈馨子怪瑾知回得太晚,回家吃顿饭都要三催四请。嘴上表达着不满,却又很细心地给女儿打了一碗鸽子汤。

    文轩明打圆场说:“下班高峰期堵车也很正常,我和珍儿不也是才刚到家吗?”说时,往珍儿和瑾知碗里各夹了一只大虾。

    “谢谢叔叔。”

    “谢谢爸爸。”珍儿说:“要是我哥…”突然想到哥哥说的要保密,还不能让姐姐知道他的身份,于是改口道:“只怪我哥没口福,谁让他不回家呢!”又向姐姐说道:“姐,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你要经常回来吃饭,最好是搬回来住吧!”

    “是,你应该搬回来住!楼上还有几间空房,房间随你挑!”沈馨子说,却更像是要求。

    瑾知心里苦逼,却只得陪笑着说道:“好,我认真考虑一下。”然后埋头闷声干饭。

    沈馨子忍着满肚子的话没说,就等吃完饭再找瑾知单独谈话。结果,瑾知刚放下筷子,就被珍儿拉上楼去了。她只能看着丈夫文轩明干瞪眼,怪他不站在自己这边。

    文轩明耸了耸肩,说:“瑾知是个思想独立的女孩,你不要给她太多束缚,她这么优秀,你还怕没有好女婿。方杰是不错,但不一定适合她!”

    “别,瑾知的事你别发表意见,你连修远都管不好,就是因为你太给他自由了…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说多了也不讨好!”沈馨子一脸不悦地上了楼去。

    “难呐,挺难…都挺难哟…”文轩明乐呵着喃语。

    珍儿关好房门,拉着姐姐的手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神秘兮兮地问:“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瑾知轻敲了一下珍儿的脑门,笑道:“你这小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你才多大点小孩!”

    珍儿不依不饶,继续撒娇道:“姐,你说嘛,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呀,就是你这个可爱的妹妹咯!”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不然,妈妈怎么会给你张罗着去相亲,而且,还是和她好闺蜜的儿子!”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瑾知捏了捏珍儿的脸颊,宠溺地说道:“你这个小可爱,大人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负责每天让自己开开心心就好!”

    “可是我希望…”

    “瑾知,你出来一下,来下我房间。”沈馨子叩了门,在门外说。

    “来了。”瑾知调皮地朝珍儿眨了眨眼睛,开门出去。

    沈馨子坐在床沿边,看上去略有心事。瑾知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去了,走到母亲身旁坐了。“妈,您想跟我说什么?”

    “后天也回家吧,我给你介绍个男生,你们先认识一下。”

    “后天我有约了,高中同学联谊聚会。”

    “那你哪天有时间?”

    瑾知皱起眉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母亲,说:“妈,你真的想快点把我嫁出去吗?不想我在你身边多待几年?”

    “你有待在我身边吗?”

    “我…可是我隔三差五都回来呀!”瑾知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撒娇。

    “珍儿,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文轩明上了楼,发现珍儿在他房门口鬼鬼祟祟地偷听。

    “没…没什么,”珍儿小声说:“爸,你就当没看到我,我回房了。”话完,赶紧开溜。

    文轩明想到应该是沈馨子和瑾知在房里谈话,不便打扰她们,于是便去了一楼的书房。

    珍儿回到房间便反锁了房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哥哥,告诉他姐姐后天有一个同学联谊会,周末还有一场相亲会,让他一定要阻止姐姐参加,不然他喜欢的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沈馨子和瑾知说了很多话,但瑾知却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只是“嗯嗯”敷衍地应着声。心里乞求老妈快点结束谈话。刚好沈馨子有一通电话打来,瑾知抓住机会说要上厕所,便趁机开溜了。等沈馨子讲完十分钟的电话,瑾知已经跟珍儿和继父打了招呼,回家去了。

    从别墅出来,瑾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明明才吃饱,却还觉得浑身没劲,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里装得太满了。像往常一样打了车回玫瑰公寓。要求司机把她送到地下室,然后直接上了电梯。她没有选择在公寓前的梧桐道下车,怕在那里遇见时歌。明明一路上都在想他,却又害怕见面。这种隐隐的伤痛让她觉得不安。回到家,窝在沙发里发呆,忘了自己还有很艰巨的码字的任务。

    时歌接完珍儿的电话,马上给Kyle下了指令,让他获取瑾知后天要参加的同学会的信息。

    Kyle回信息说:“你要怎么谢我?没点好处我可不干!”

    “回来陪你喝一杯!”

    “就这?”

    “先办好事再提要求!”

    “你还是那么扣门!”

    时歌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和他瞎扯,省着时间给瑾知打电话。比想象中顺利,电话通了。

    “瑾儿。”

    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今天应该很累了,被迫相亲的感觉不太好…”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吗?不,我一点也不需要你的关心和打扰,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瑾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表达不满。

    时歌也半晌无话,最后说道:“睡个好觉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晚安,瑾儿。”

    时歌的话瑾知听进去了,怀里抱着手机,蜷缩在沙发里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