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传令：即日起上邽城封闭城门，许进不出！”

    “传令：即日起上邽城封闭城门，许进不出！”

    “传令：即日起上邽城封闭城门，许进不出！”

    ………

    这世道，百姓多有不识字者，传递消息，张榜贴告示，反倒不如口口相传的快捷。

    端坐在县衙外酒楼的陆济愁，闻听外面差役的喊话，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这倒不是为了身上的镖货发愁，托镖的雇主，限期一年呢，如今才过去三四个月，最近的羌人聚集地，离上邽城也就二三百里，一日便可到达，剩余时间充足得很。

    让其所虑者，乃是孙老汉和孙兰兰。

    早些时候，陆济愁一个水隐诀，溜之大吉了。

    可那爷孙俩，不明所以，正好被赶来的衙役撞见带走。

    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人还没放出来，县衙张贴的告示，没有图形画像，反而是封城，这一则说明孙老汉，孙兰兰二人没有供出陆济愁，二则便是上邽城的官府没抓到在庞家屠戮真凶。

    按理说：庞家几百口子被杀，在上邽城，虽然算是惊天动地的大案了，但按照朝廷法度，为此封城，却是不够格。

    如今衙门传下这命令，只能说明，这里面还有陆济愁不知道的大事。

    对此陆济愁倒也不觉得惊讶，对方能躲开城隍爷的探查，还犯下如此大案，事后连个影子都不见，若非自身技艺高超，便是牵扯甚广。

    这等一滩浑水，换作平常，陆济愁自不会去蹚。

    别看他和那幕后之人在庞家交手了，且还有几分凶险，但陆济愁依旧不愿去寻他，其心中想得明白，闹得这般大，必不是冲自己和启灵丹来的。

    陆家在秦州也没产业，势力，碍不着谁。

    眼下官府逼得如此近，那幕后之人，身上一堆麻烦，足够他忙活得了，哪里有功夫和自己这个误打误撞之人作对？

    待到其反应过来时，陆济愁说不得都把镖货送到羌族大祭司手上，回转陆家吃茶品糕点了。

    可眼下孙老汉，孙兰兰被抓，陆济愁却是不能袖手旁观了。

    两世为孤儿，他忌讳欠人情，孙家爷孙受此横祸，皆受陆济愁连累，他若一走了之，日后如何心安？

    原本陆济愁想着，自家身上多有银钱，自古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难道还保不出这爷孙二人么？

    如今看上邽官府对庞家灭门的重视，此事光靠钱却是不行了。

    “小二！”

    “来了！客官，您看再要点什么？”

    “问你个事儿，管着上邽县衙大狱的牢头，如何称呼？”

    “这……”

    店小二稍加犹豫，手心里便多了五两银子。

    其暗暗捏了捏，当即喜笑颜开。

    “刘五爷的大名，咱上邽城谁不知道？他可是咱这的老牢头了，亦是咱丹阳楼的熟客，瞧那二楼丙字单间，就是专门为他留的。”

    陆济愁闻言，眉头一挑，摸了摸自家下额，稍加琢磨一番，又塞给店小二五两纹银。

    “劳烦小哥通传，我想见一见你家掌柜的，谈笔买卖。”

    “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

    有钱好办事，店小二收了银子，办事十分积极，片刻功夫，便来请陆济愁了。

    “公子，咱家掌柜请您去雅间叙话。”

    “有劳！”

    陆济愁说着话，又给店小二五两纹银，直把其哄得眉开眼笑，连连给陆济愁作揖，看其那神情，便是此时陆济愁叫对方给自己磕两个，叫声“爷爷”，这位店小二也绝不含糊。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鄙人刘城，现为丹阳楼掌柜。”

    “刘掌柜客气了，贵客二字，万不敢当，在下陆济愁，镖局里讨口饭吃。”

    对于陆济愁之言，刘城是万万不信的。

    出手给店小二打赏十五两，其打理丹阳楼二十余年，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镖师。

    便是找万春阁当红的妹子陪一晚，十五两也是够的。

    二人分宾主落座，店小二给倒了茶后，便关门退下了。

    “刘掌柜，当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陆某是个直肠子，今朝来见您，却是有事相求。”

    陆济愁言罢，直接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包银子，推到刘掌柜的面前，且故意露出一角。

    掌柜到底是掌柜，其闻言没着急说话，依旧继续喝茶。

    那包银子，他撇了一眼，便知不少于百两。

    “怕是要叫陆公子失望了，咱就是个替东家看店的，哪能帮得上这么大的忙？”

    刘城深知，有些银子不好拿，拿了是要烫手的。

    “刘掌柜说笑了，上邽城谁不知您手眼通天？在下这忙，着实小得很，就是拜托您约一下牢头刘五爷，看看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我那两个远方表亲。

    他们都是乡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官爷。

    若是实在不可，减下刑罚，叫弟兄们下手轻些，少吃几个板子，也是好的。”

    陆济愁说到此处，又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大包银子。

    两包银子加起来，不下三百两。

    但让刘掌柜在意的不是这银子，他一年俸银加上吃红，也有一百五六十两，三百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却还不至于让他昏了头。

    其在意得是陆济愁拿银子的手段，这手段，自家只在县衙许总捕头那见识过。

    众所周知，上邽城的许总捕头，乃是神仙人物。

    “陆济愁情义深厚，在下钦佩不已。

    也罢，咱就卖卖这张老脸。

    说来也巧，那刘五爷乃是在下的表亲，虽然远了些，但多少倒也能有些情面，咱这就去，可是有言在先，这成与成便两说了。”

    陆济愁听罢，很是欣喜，抱拳拱手，连连道谢。

    “刘掌柜能去，便是天大的情谊了。我在西子胡同，丙字院落脚，若是有了消息，还要烦劳刘掌柜通传。”

    “好说，好说。”

    自丹阳楼出来后，陆济愁直奔西子胡同。

    那个丙字院是他上午从庞家出来后，方才租下的。

    上邽城出了这几百口子的灭门惨案，封不封城，陆济愁不知晓，但客栈肯定是要盘查的。

    陆济愁为了避免麻烦，花了五十两银子，租了一年。

    这院落不小，主客房齐全，位置也好，最重要是离县衙近，方便他探听消息。

    眼下陆济愁最担忧的是，孙老汉和孙兰兰吃不住刑。

    他倒不是怕对方供出自己来，而是怕刑罚过重，牢里环境又差，孙老汉年岁也高了，直接就此一命呜呼。

    本来此事，各地镖局都有官府关系，陆济愁找上邽城的镖局斡旋最好。

    只是他前些时候，才和陇右道的镖行盟主麾下起了冲突，这时候去求助于镖行之内其他成员，怕不仅仅会吃闭门羹，甚至还可能使绊子，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