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早！”

    “嗯，去唤夫人过来吃饭。”

    “回老爷的话，小的方才去过了，伺候夫人的女婢说，夫人昨晚受了风寒，今早病了，不见人，怕是连床都起不来。”

    “这么严重？去请个大夫来。”

    “是！”

    近来丹阳楼的刘掌柜心情特别好，昨夜虽然忙碌了一晚上，今早才回来，但得知陆济愁死了，自己白拿三百两银子，焉能不高兴？

    即便分一些给刘五爷，自己至少还能留下二百两，抵他一年的俸银加分红了。

    果然是人无外财不富。

    有这个好消息，刘掌柜自然想着第一时间和自己夫人分享。

    奈何他刚到家门口，便听下人禀告，说是自己的夫人病了，让刘掌柜原本美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吩咐完下人去请大夫，刘掌柜片刻不停，直奔后院卧房。

    “老爷！”

    “嗯！”

    门外的女婢，刘掌柜没有多加理会，而是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进入房间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生怕吵到身体抱恙的自家夫人。

    屋内纱帘都没收，只点了一根烛火，故而光线很是暗淡。

    刘掌柜一进屋，直奔桌上的烛火而来。

    手持烛火，转身往床头走去，想着瞧瞧自己夫人，究竟如何了。

    “夫人，你都生病了，怎还梳妆呢？”

    刘掌柜一回头便瞧见床边梳妆台旁，坐着一个人。

    离自己有些距离，他看不太清人脸。

    但这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夫人，故而刘掌柜并没多想，嘴里一边关切询问，一边紧走了两步。

    当等看清坐在梳妆台前之人的样貌时，手中的烛台，直接吓得他扔在了地上。

    此时刘掌柜想要惊呼，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丝毫声响，只能瞪大双眼，愈发惊恐的望着面前人。

    “刘掌柜，别来无恙！”

    陆济愁说着话，缓缓转身，手指微微用力，将连在脖颈处的针和线拉扯下来。

    寻常的细线，哪里能固定住他的人头？

    为了不走着走着，便人头落地，陆济愁对着铜镜，来来回回缝了少说有十几次，整个脖颈，好似趴着几条大蜈蚣。

    缝针难免触碰到伤口，原本凝固的血液，因此从新流淌。

    好在折腾了半宿，陆济愁身上的血，流得也差不多了，此时虽然伤口有开裂，但并没有多少鲜血可流了。

    眼下陆济愁这副尊容，刘掌柜方才见了，没被当场吓晕过去，已然算他见多识广。

    陆济愁说话的同时，挥了挥手，解了封在刘掌柜嘴里的真气。

    如今整个卧房，都在陆济愁真气笼罩之下，刘掌柜就算喊破天来，外面都听不见。

    “陆…陆公子，饶命啊！”

    “砰砰砰……”

    恢复了些许神智的刘掌柜，当即给陆济愁不断磕头赔罪。

    陆济愁冷漠的听着刘掌柜以头锄地，一言不发。

    “哦，对对对……陆公子，您的三百两纹银，我给换成银票了，都在这，都在这，只要你能留我和夫人一命，家里的钱财，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呵呵……刘掌柜倒是识时务。”

    陆济愁没接那银票，其越过刘掌柜，坐到茶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体内的饥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水流顺着他刚刚缝好的地方，缓缓流淌出来。

    刘掌柜见他这作态，已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恐惧到了极致，便会化为愤怒。

    其面露狰狞，一猛身，冲到了床前，撩开幔帐一看，自家夫人正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探了探鼻息，人还有气，刘掌柜当即整个人瘫倒在床边。

    “呵呵，刘掌柜与贵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啊！

    只是陆某有一事不明，您说为何白日里我才送您三百两银子，刚到晚上，县衙的捕快，就冲到了我的院子里，还砍了我的脑袋呢？”

    能制止愤怒的唯有希望。

    此时的刘掌柜并不是不害怕，而是已经被吓得麻木了。

    “陆公子，非是我诚心告密，我刚和刘五爷说了三两句，其一听事关孙家爷孙，便猜到了庞家血案。

    您又是神仙人物，杀庞家的也不是凡人，故而就通知了许总捕头，剩下的事，咱就不知道了。

    陆公子，我求求你，你可怜可怜我，我年近五十，膝下无儿无女，你就留我和夫人一条性命吧，往后我们愿意给您做牛做马，加倍偿还。”

    画大饼，陆济愁见多了，他生平最不爱吃饼了。

    “刘掌柜，你知道脑袋掉了是什么滋味么？”

    “不…不知道…不…不想知道。”

    “对喽！你不想知道就对了。咱也不麻烦你别的事，那三百两银子，我也不要回来，你现在去把孙老汉，孙兰兰给我弄出来，接到你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夫妇俩的小命便算是保住了。

    若是办不成，或者你又走漏了风声，那只能请你和夫人，一同到阴曹地府和我做伴了。”

    “办办办……我这就去办！”

    刘掌柜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此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动作十分灵敏，从床头走到门口，只用了不到两息。

    就在其手刚搭在门上，背后陆济愁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刘掌柜，你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是今天傍晚，还不见你回来，那你就去棺材铺多打几副棺材吧。

    县衙倒是个避祸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县太爷会让许总捕头保护他自己呢，还是会保护你这位丹阳楼的掌柜？”

    “陆公子放心，小的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刘掌柜言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他一出房间，便打发了周遭奴仆，女婢，生怕事情败露，冲撞了陆济愁，导致对方会提前大开杀戒。

    坐在屋内的陆济愁，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活动了一下脖颈，脑袋还算连接的结实。

    狡兔尚且三窟，陆济愁自然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顺手抽走刘掌柜夫人未完成的刺绣，遮挡住自己脖颈处的针线活，单手掐诀，借着身上尚未干涸的茶水，施展水隐诀，遁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