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尘封往事
[秦老师,你还好吗?]
叶长生将这条微信消息发出之后,等待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信。
他心底颇为失望,默默的将手机装到了口袋之中。
等带着众人下山并上车后,叶长生在宝马车中和孙星谈笑风生,以此掩盖心底的失落。
他却不知道秦柔的一颗心,此刻都在情感的风暴中飘飘荡荡。
江城长河动力宿舍楼中。
609房间里只剩下了秦柔母女二人相对无言。
秦柔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将养父秦保国的遗像紧紧抱在怀中,默默地流着泪。
往事如烟。
父女二人曾经的欢乐时光点点滴滴地浮现在心头。
“小柔,保国是你的养父,妈妈也很感激他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
“小柔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张雅芳理了理鬓角头发。
秦柔看到了其中夹杂的银白发丝,让她心底不由得一阵刺痛。
“二十三年前......”
张雅芳眼角含着泪花,低沉的声音里满含着对往事无尽的思念。
二十三年前。
长河动力总装车间里,帅气的秦山河和温婉的张雅芳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
整个江城的大小公园里,都留下过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
秦山河对张雅芳百般呵护,张雅芳对秦山河爱慕渐深,两人一日不见就心痒得如同猫抓一般。
终于。
两人在一个细雨纷飞的深夜突破了最后一步,孕育了秦柔的生命。
如果没有意外。
两人将步入婚姻的殿堂、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共同将秦柔抚养长大。
谁料。
当年的长河动力因为一笔大生意打了水漂,陷入了财务危机,不得不采取裁员的手段渡过阵痛期。
秦山河恰好就在裁员的名单中。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如同当头挨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他冲到办公室找车间主任理论。
两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终于演变成了动手互殴,很多人拉都拉不开。
最终。
秦山河直接被开除,并且吃了大半年的公家饭。
那大半年是张雅芳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她小腹渐渐隆起,还惦记着蹲在看守所里的秦山河,整日以泪洗面。
秦山河被释放后。
那车间主任却不依不饶,他背后颇有些势力,逼得秦山河想见张雅芳一面都见不到,甚至扬言要对张雅芳不利。
好在。
秦山河的堂兄秦保国站了出来,为张雅芳遮风挡雨。
秦保国虽然只是一个锅炉工。
但是他在整个长河动力大厂里人缘颇佳,在青年工人中有着相当的号召力。
那车间主任不敢犯众怒。
他只能忿忿不平地偃旗息鼓,放过了张雅芳,却死也不肯放过让他在厂里栽了面子的秦山河。
秦山河被逼无奈。
他几次都想彻底让那车间主任消停,都被秦保国拦住了。
他为了张雅芳,还有她肚子里骨肉的安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江城、前往东瀛打工谋生。
这些年来。
秦山河和张雅芳靠着书信、微信、电话互诉衷肠。
偶尔。
他们会偷偷地幽会,将思念化作温热的汗水。
二十三年转眼过去。
秦保国在东瀛从打工人一步步成长起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了老板。
前两年抓住了几次投资的机遇,身价连续翻倍,成了身价不菲的集团总裁。
前些年,他劝说过张雅芳很多次,想带着他们母女二人出国享福,却被张雅芳拒绝了。
张雅芳心里也很苦。
当年为了给女儿一个身份,她选择嫁给了秦保国。
她眼看着秦柔在秦保国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父女二人感情深厚。
竟是没有勇气向秦柔说明事实,只想着女儿长大些,再长大些再说。
十年前。
秦保国因病逝世,让张雅芳变得更加沉默了。
秦保国早年受过一次工伤,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这个男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向她张开了坚实的臂膀,给她们母女二人提供了温暖的港湾。
张雅芳对秦保国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这种感情和对秦山河的感情有着本质上的差异,更接近于兄妹之情。
就在数月前。
那嚣张跋扈的车间主任和他身后的势力,因为职务侵占罪等数项罪名锒铛入狱。
他却不知道,这是秦山河早就给他布下的陷阱,只等着猎物上钩。
秦山河计谋成功后。
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江城和张雅芳相会。
他更渴望能和自己的女儿秦柔相认,心心念念地盼着女儿喊自己爸爸。
张雅芳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她一番话说完,整个人泪流满面,视线都已经模糊起来。
秦柔紧紧地抱着养父的遗像,也是哭得泪眼涟涟。
她在理智上,虽然接受了秦山河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但是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别扭和疏离。
父爱如山。
自从她记事以来,她就生长在秦保国的父爱温暖之中。
虽然这个父亲很穷,但是那种温暖的爱,却让她生活得很快乐。
秦保国因病离世曾让她心痛欲绝。
她好不容易用十年的时间走出失去父爱的阴影,现在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亲生父亲。
这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有些荒诞的事实。
“小柔,你父亲想接我们去东瀛。”
“你愿意么?”
张雅芳抹了一把心酸的泪水,试探着问了一句。
秦柔默默地摇着头。
她沉默无言,心底里空荡荡的,感觉就像被掏空的香瓜一般。
蓦地。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帅气身影出现在心间。
那深邃的眼眸。
那宽厚的胸膛。
那温和的笑意。
曾让她耳热心跳,俏脸飞上羞涩的红润。
此时此刻。
她想起来叶长生,冰冷的心底却变得暖暖的,就像一股股的温泉涌出,滋润着在她的心间。
“叶大哥......”
她心头无声地沉吟着,渐渐止住了泪水,脆弱的心坚强了许多。
“妈妈,那人是我的亲生爸爸又怎么样?”
“他没有给我冲过一次奶粉,没有给我换过一次尿布。”
“我高烧不退的时候,他在哪里?”
“我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在哪里?”
秦柔向着张雅芳发出了一连串的追问,虽然声音很低,却让张雅芳觉得字字句句都狠狠地击在心头。
“小柔,你不要怪你爸爸。”
“那个人是咱们招惹不起的,你爸爸只能远走他乡避祸。”
“小柔,你爸爸看过你的,可是他不敢露面,怕给咱们惹来麻烦。”
张雅芳的声音有些哽咽且沙哑。
秦柔不经意间一瞥,发现妈妈鬓角银白的发丝愈发刺目了。
她不由得心头一软。
“妈妈,东瀛我是不去的。”
“雾州山村里还有我的学生等着我呢!”
张雅芳听着女儿的话音柔和了下来,泪眼中忽然绽放出希冀的光芒。
“小柔,你在那山里只是支教。”
“等你明年大学毕业了,咱们就跟着你爸爸去东瀛,好不好?”
秦柔听着母亲的劝说,心间叶长生帅气的模样愈发清晰起来。
时日虽短。
可是秦柔的心底已经被叶长生颇有男儿气概的身影占据,是她心底深处甜丝丝的秘密。
“不,妈妈,我毕业后想留在雾州山里。”
“那里的孩子需要我。”
张雅芳听了,顿时面色大变,慌忙地劝说起来。
“小柔,你可不要犯傻。”
“山里那么穷,那么苦,山里的人都争着抢着要走出深山,你咋能往深山里钻呢!”
“不行,我不同意!”
张雅芳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坚决,说话的语气很是郑重。
她无法接受女儿要钻进深山的决定,更不想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女儿毁了自己的前途。
“妈妈,我长大了,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在那深山里做个老师,挺好的!”
秦柔表面看来性子柔弱。
可是她骨子里非常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动摇。
雾州石县的深山里。
有她牵挂的孩子们,还有帅气成熟的叶大哥。
山里新鲜的空气,让她身心舒畅,每天早上起床,都感觉精神抖擞。
不像江城这种空气污浊的城市。
回来后,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整个身心都莫名得烦躁不安。
她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爱上了连绵无尽的深山,爱上了那里的一切。
“小柔,不行,坚决不行!”
“这事儿我不答应,你爸爸也不会答应的。”
张雅芳神情变得愈发严肃了。
她甚至搬出了秦柔的亲生父亲来。
“妈妈,我尊重你的建议,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至于......我的爸爸是秦保国,他活在照片里,也活在我心里。”
“爸爸如果还在,他肯定会支持我的。”
秦柔紧紧地抱着养父秦保国的遗像,仿佛看到了父亲正在朝着他点头微笑,似乎很为她而骄傲。
张雅芳霎时间被秦柔噎住了。
她明白了过来,刚才不该提秦柔的亲生父亲——秦山河,这会让女儿更加抵触。
仓促之间。
她想不出说服女儿的、更好的理由。
焦急得心慌气短,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摇摇晃晃的,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她本就有低血糖。
这两天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心底又急又气,终于支撑不住了。
“妈妈——”
“你没事吧,妈妈——”
秦柔放下了养父秦保国的遗像,迅速地抱住了张雅芳,拇指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