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叶长生感到意外的是。

    父亲叶大海的神情很平静，眼神很冷漠，他看着自己的四个妹妹，就像在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叶长生看到这里，他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父亲开始真正地放下了心底的负担，从此将活得更加坦荡，更加豁达。

    今天。

    叶大海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几个妹妹刚刚冲到加来讨债时，他慌乱不安，心底忐忑得就像一只钻进风箱里的老鼠上蹿下跳。

    几个妹妹为了那所谓的2万块钱的债，没有给他这位大哥丝毫的面子，他心底变得痛苦万分。

    几个妹妹被叶长生的妙计引得互相争斗时，他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作了怒火，爆发了出来。

    等到儿子叶长生摇身一变，从几个妹妹眼中的废物变成了轻松赚到一百七十万的大老板。

    几个妹妹的丑态，让他心底羞愧之余，彻底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

    有利用价值的大哥，才是大哥。

    有利用价值的叶家，才是她们的娘家。

    这种心底毫无骨肉亲情，只有利益考量的亲戚，不要也罢。

    还清了债，从此两清了。

    此时的叶大海很认同儿子的说法，随她们去吧！

    以后叶家就是自己和儿子、老婆的叶家，和她们再无牵绊。

    “欠你们的钱，俺家长生也还了。”

    “都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回叶家了！”

    叶大海冷冷地说了两句。

    他这个嘴巴笨拙、生性朴实的山里汉子，活了大半生，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活明白了。

    “大哥，咱们毕竟是亲戚！”

    “大哥，咱爹咱娘死了没几年！”

    “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长生，你也说句话呀，难道你也不认姑妈了？”

    几个女人彻底换了一副嘴脸。

    她们眼神里带着可怜的哀求，求着自己的大哥，求着自己的亲侄子。

    叶长生回乡创业，有的是真本事，眼看着就要发达了。

    那种废物一般的山核桃，都能卖出天价来。

    以后。

    叶家很有可能将一飞冲天，成为整个石县数得着的大户人家。

    她们哪里肯轻松地放过这门亲戚，哪里肯就此错过沾光的机会。

    “嘿嘿！”

    “几位想让我说句话是吧？”

    叶长生嘿嘿地冷笑着。

    他对几个女人称呼已经变了，姑妈直接用几位来代替。

    几个女人望着叶长生冷笑的模样，心底觉得有些不妙，心脏更是咚咚直跳。

    “对，长生你说句话，还认不认姑妈？”

    “咱们可是血肉相连的亲戚，打都打不散的。”

    “长生，你以后发达了，可要带上你表弟，他在外面打工赚不了几个钱的。”

    “俺这身体也不好，你姑父脾气也坏，这次实在是没办法。”

    叶长生依旧冷冷地望着几个女人。

    她们说的话，叶长生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静静地等待着几个女人说完，然后冲着他们粲然一笑，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我刚才说的很明白！”

    “钱都还你们了，你们和叶家两清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不是俺们绝情，你们刚才那副样子，爷爷要是在世，还不打断你们的腿！”

    叶长生声音越来越冷。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依旧保持着自己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他的话听到几个女人耳中。

    让她们感觉如同一支支冰冷的匕首，插到了心脏中，彻底葬送了她们最后一丝希望。

    叶大海和叶长生父子二人冷冷的注视下。

    她们坐立不安，感觉如同芒刺在背。

    “慧芳——”

    大姑妈率先反应了过来，她冲出了堂屋，冲进了灶房，却扑了个空。

    她知道叶长生的母亲胡慧芳生性善良且心软。

    自己说两句好话，说不准就能得到她的同情，让她劝说叶家父子回心转意。

    其他的几个姑妈见状，也连忙冲进了灶房。

    灶房里。

    灶膛的柴火刚刚熄灭，还在丝丝地冒着热气。

    大铁锅里。

    猪肉白菜炖粉条已经做好，箅子上几颗白馒头蒸得白白胖胖。

    而胡慧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下。

    她们彻底没招了。

    原本她们还能抓住逝去的父母做最后的杀手锏。

    想起刚才向大哥逼债给父母看病的钱，她们一个个脸烫得像火烧一样。

    谁还有脸提自己逝去的爹娘。

    叶大海带着叶长生出了堂屋，他步子走得很稳，腰挺得很直。

    “长生，饿了吧？”

    “走，咱爷俩先去吃点儿！”

    叶大海看都没看几个妹妹一眼，带着叶长生缓缓踱步，进了灶房。

    小院中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此刻的她们肠子都悔青了，想买后悔药吃都没地方买。

    多好的一门亲戚呀！

    别家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到的好亲戚。

    这下被她们彻底搞崩了！

    一时间，她们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许久之后。

    几个女人再也没脸去求叶大海和叶长生，她们骑上电动车，灰溜溜地离开了小院。

    灶房中。

    叶长生手脚麻利地帮父亲盛好了饭菜，又给父亲倒上了小半碗高粱酒。

    “长生，来，陪俺喝点儿！”

    叶大海提起酒桶，也给叶长生倒了小半碗。

    叮！

    父子二人落座，碰了一下酒碗，齐齐抿了一小口。

    “啊——”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哈着酒气，各自夹了一块肥肉压酒劲。

    “大大，娘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还不是惦记着儿媳妇么？”

    “秦老师那里去了？”

    “你小子可要抓紧点儿，秦老师这么好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嗯嗯！”

    叶长生点了点头，想要暂时避开这个话题。

    叶大海却严肃地紧追不舍。

    “哼！你小子别打马虎眼！”

    “嗯嗯！”

    “你妈和俺说的条件，一年内迎娶秦老师进门，你可是答应的。”

    “知道了，大大。”

    “知道就好，有空多和秦老师说说话。”

    “行，大大你放心！”

    叶大海眼见着叶长生答应了下来，稍稍安了心。

    他今天酒兴很足。

    一连喝了三个小半碗，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这才作罢。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叶大海面红耳赤地哼起了京剧段子。

    叶长生还记得，《苏三起解》正是爷爷生前最喜欢听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