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紧紧地咬着下唇。

    她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唯恐再哭花自己的妆容。

    脸上涂抹的化妆品虽然廉价，但毕竟也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牧马人4S店的销售。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是托人情才进来的。

    她三个月的实习期眼看着就要满了，迄今为止一台车也没卖出去。

    “开除！”

    “或许这就是我接下来的命运吧？”

    郭云目光黯淡下来，低着头，在同事们漠视之下走到了自己办公位。

    “开单！”

    “试用期结束前，我必须要开单！”

    “我不能白白地浪费人情，更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郭云喝着温水，在心底默默地发着誓。

    与此同时，她目光扫试着销售大厅，寻找着突破的契机。

    蓦地。

    她眼前一亮，竟是发现那台陨石灰的牧马人展车旁，徘徊着一个潜在的客户。

    她又细心地观察了一番。

    却发现整个大厅内的同事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搭理叶长生。

    只有刚才将自己推了一个趔趄、又尖酸刻薄地讽刺挖苦自己的李敏。

    不时地用厌恶的目光斜瞥那个客人一眼。

    刚才李敏和叶长生发生不快的时候。

    郭云正在总监办公室里挨训，她自然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李敏明显对那个衣着不起眼的潜在客户目光不善。

    要不是李敏正在忙着拨打一个潜在客户的电话，早就冲上去，冷言冷语地将那人轰走了。

    李敏这人的性子她是清楚的。

    那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可是。

    李敏是金牌销售，是她这个新员工必须仰视的存在。

    “这个潜在的客户我要不要争取一下？”

    “也有不少的有钱人喜欢低调，不喜欢在衣着上面炫耀。”

    “要是惹恼了李敏怎么办？”

    郭云心里很是纠结。

    她既想尽力争取一下这个潜在的客户，又怕得罪金牌销售李敏。

    她情绪激荡之下。

    被一口没滋没味的温水给呛住了，顿时咳嗽得胖脸通红。

    “咳咳咳——”

    郭云的咳嗽声，引来了同事们厌恶的目光。

    一道道目光如同一根根无形的刺一般扎在身上，让她难受得心里如同在滴血一般。

    “干销售的，开不了单，谁也瞧不起！”

    “拼了，管他得罪谁，今天我就硬着头皮，搏一把！”

    郭云掏出纸巾轻轻擦干了嘴上的水渍。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李敏轻轻挂掉了电话，脸色阴沉得如同死了亲爹一般。

    “没谈成？”

    “对，肯定是她沟通了很久的客户谈崩了。”

    郭云心下忐忑不安地猜测着，终于鼓足了勇气，挤出了一个职业化的笑容，迈开小短腿向着叶长生行去。

    “先生，您对这款车感兴趣？”

    郭云这句问话刚出口，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这句话问的是废话。

    人家要是不感兴趣，怎么会在这台车这里徘徊这么久。

    此时的叶长生。

    正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中，他幻想着父母和秦柔坐到这台车上后，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郭云略显尴尬的招呼声忽然将他从幻想中唤醒。

    “哦......”

    “对，这台车我是蛮喜欢的。”

    叶长生转过头来，淡淡地哦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兼具肌肉感和流线造型的车身。

    “先生您好！”

    “我们这台最新款的牧马人......”

    郭云如同背诵一般，笨拙地介绍着这台牧马人的优点。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刺得她身子猛地一颤。

    “有些人呐，就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买得起么？”

    “有些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快三个月了，一个单也没开。妄想着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哼！”

    叶长生蹙起了眉头。

    他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被自己怼了一通的瘦排骨。

    叶长生淡淡地笑了笑，依旧保持着面色的镇定，心底里愤怒的小火苗蹭地窜了起来。

    “先生，咱们继续！”

    “这台车的优点，我一句话说完啊！”

    郭云忍着心头的屈辱，竭力挽留着叶长生这个可能的潜在客户。

    “一句话说完？”

    “咦......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哪里人？”

    叶长生话音刚落，郭云心头暗道不妙，刚才一不小心竟是将口头禅说了出来。

    “石县人。”

    郭云心头一慌，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的籍贯报了出来。

    “玄帝镇的？”

    叶长生扬了扬浓黑的眉毛，继续试探着追问了一句。

    “对，我就是玄帝镇的。”

    郭云瞧着叶长生的目光里隐含着笑意，顿时按捺住了心里的屈辱和不快。

    “请问您贵姓？”

    叶长生问话声刚落，郭云已经迅速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姓郭，名云，今后请多关照。”

    郭云职业化地搭着话。

    类似的应对场景她看过了很多次，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

    “郭云？”

    “郭凯你认识么？”

    叶长生沉吟了片刻，竟是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和买车无关的话题。

    “你......认识我堂哥？”

    “当然，他可是我初中的同桌。”

    “你......你是叶长生，那个最后考进花都江畔大学的高材生？”

    “嗯，我就是叶长生。”

    “叶大哥，哦......我能叫你大哥么？”

    “我和你堂哥是同学，叫我叶大哥没毛病。”

    “叶大哥怎么想起来问我的？”

    “我一句话说完，就是因为这句话。还有，你们两个长得蛮像的。”

    “嘿嘿，这是我堂哥的口头禅，被我学来了。我们两个是长得有点儿像。”

    “继续，咱们还是聊聊这台牧马人吧！”

    “嗯，叶大哥要买车的话，我给你最大幅度的优惠。”

    郭云胖乎乎的脸庞上露出了会心地一笑，原本紧张的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两人聊得正开心。

    李敏迈着圆规般的细长腿，踩着高跟鞋，叮叮叮地走了过来。

    “郭云，给我打杯水去。”

    “这里交给我了！”

    李敏边向着郭云颐气指使，一边目光不善地盯着叶长生。

    “李姐，我这里有客人呢！”

    郭云咬了咬下唇，壮起胆子回了一句。

    她原本是没有勇气拒绝李敏这个金牌销售的。

    人家是公司的老员工，指使她这个一台车都没卖出去的新员工，那是职场的潜规则。

    李敏并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可是以往李敏提出类似的要求，郭云从来不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