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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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柯(上)

    乡野媒婆的门前忽然来了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她出手阔绰,却只是谋求当一个恶名昭著男子的填房。

    媒婆应其所求行事,却意外卷入了一场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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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姐!开门哪!”

    “桃姐!”

    砸门声震耳欲聋。

    床上的女人眼皮都没抬,扯起被子将头蒙住,继续睡。

    下一瞬,只感觉整个房子晃晃荡荡,摇摆不定。这是一间老旧的祖宅,风吹雨打几十年,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耐得住这些猛人的大力。

    “吵什么吵!”

    “等着!”

    桃姐一掀被子坐起来,冲着屋外吼道。

    霎时间,嘈杂的人声寂然无存。桃姐伸了个懒腰,慢慢地起身梳洗。

    清晨的天刚蒙蒙亮,她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大群人往里挤,差点把她推倒。

    “挤什么挤!要闹事啊!上一个敢闹事的人被我一脚踹走了!”

    “排队!”

    人群的涌动霎时平息下来,没一会儿,一条绵延至村头大榆树的长龙赫然眼前。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桃姐就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别看职业中带了个婆字,但桃姐年纪不大,不过二十而已。至于为什么如此年纪却成了媒婆,自然是传承母业。

    桃姐的母亲就是媒婆,因了这个缘故,桃姐自小耳濡目染,加上聪慧伶俐。自然年纪轻轻就深谙此道,成为上至七十的老人,下至适婚的青年都无比信赖十分仰仗的金字牌一号媒婆。

    “大婶,让一让!”

    “小兄弟,麻烦了!”

    ......

    一个布衣男子,费劲巴力穿过人群。

    桃姐白了他一眼,“怎么才来啊。”

    陈泽双手交握在腹前,略显局促,讪讪地笑。赶忙坐下来登记造册。

    “小桃,你一定要帮帮大娘啊!”头发斑白的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桃姐也很无奈,这王大娘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了,央着给她儿子说媒。

    “大娘,你儿子把娘子打跑了的事,别说村里,邻村都传得轰轰烈烈。谁敢把女儿嫁过来啊!”

    “他已经改好了!真的!”

    “小桃你帮帮大娘!”说着,又掉下眼泪来。

    大娘这儿子,桃姐前几天专门去查看了。哪里有改!还是老样子。累得老娘一把年纪了,还出来淌眼泪求人。

    “大娘,我先帮你物色着。改天你让你儿子自己过来,说说他的想法。你别自己跑了。”

    ......

    来人一个个接待完,天已暮色了。陈泽仍在整理信息,桃姐倚靠着圈椅,十分疲惫:“今天可真累。弄完了去吃羊肉怎么样。”

    “好。”

    桃姐坐起来,手支在案上,看着陈泽书写:“你写字真是好看。待你高中了,我给你说个顶好的娘子。”

    陈泽疾书的手停住了,眉头蹙起。他的喉头滚了滚,欲言又止。

    “我...”陈泽鼓起勇气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夜已完全黑了,来人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一身杏黄刺绣衣裙。

    她在对面坐下,拿出一锭银子。

    “请桃姐帮忙说个人家。”帷帽并没摘,声音娇柔。

    桃姐将银子揣在怀里,笑嘻嘻道:“小姐有什么吩咐,直接唤我到府上去就行了。何必辛苦跑一趟。”

    女子不则声,缓缓摘下帷帽。

    “我是红玉馆的襄兰。”

    襄兰是誰,桃姐不认识,但红玉馆确是本县数一数二的妓院。

    妓女求媒人,倒真是稀罕事。

    “你想说个什么样的?”

    “棠花巷诸执如诸大讼师。”

    额,看来美女眼光不太好。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想着嫁给他。”

    “知道。”

    “做了我们这一行,那还能挑挑拣拣呢。”

    她的声音哀伤。

    “无论做过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姑娘何必自轻自贱呢。”

    襄兰垂下眼睑,神色不明。

    一瞬的沉默之后,她道:“谢谢。”

    “我清楚他是什么人,也决心要嫁给他。”

    “劳烦桃姐帮我操劳,我要明媒正娶嫁进诸家。”

    说起诸执如,真是本县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只不过这诸大讼师,扬的是恶名。

    正所谓一张铁嘴,扭尽六壬,颠倒黑白。

    前不久这货带着一群人到桃姐家闹腾,声称要娶桃姐做填房。桃姐登时火冒三丈,抄起棒子,连同着乡里乡亲把人轰了出去。之后,这泼皮又来闹过几次,无一不被大棒加烂鸡蛋轰走了。

    仆人将桃姐和陈泽带到厅中坐下,没一会儿,诸执如笑眯眯地来了。

    “小桃,请你几次都请不来。你要是肯了,我们老早是一家人了。”说着贼兮兮地伸出咸猪手。

    桃姐往后一缩,陈泽起身拦住,“干什么,不要动手动脚。”

    诸执如瞪着陈泽,不耐烦地摆手:“哪里来的瘪三,来人给我轰出去。”

    桃姐怒斥:“诸执如你对我的人放尊重点,我是受你相好所托来应承你们的喜事的。”

    诸执如瞬间换上笑脸,涎着脸皮道:“是是,你是媒婆,同我说就好了嘛。”

    “那个瘪...”桃姐瞪他一眼,诸执如马上改口,“那个书生,我请他先到偏厅喝茶。”

    桃姐按捺下情绪:“你的八字。”

    诸执如正欲答话,一个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老爷,出事了。”

    他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诸执如板起脸:“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小厮被训,立住了脚,看到还有其他人,对着诸执如附耳秘言。

    一瞬间,诸执如的脸色青红紫白轮转,走马灯一般,十分精彩。

    “给桃姐上点心!”

    “稍候,我去处理点急事。”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许久,诸执如回到前厅,脸色沉重。

    “小桃,我最后问你一遍,肯给我做填房吗?荣华富贵,你享之不尽。”语气凶狠。

    “哼,”桃姐嗤笑一声。

    “绝不!”

    “来人,动手!”

    一声令下,数个家丁冲进来。通力合作,将桃姐五花大绑牢牢捆住。

    “诸执如,混蛋!放开我!”

    “把人弄走!”

    随即,桃姐感到脖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诸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