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迷雾之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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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致命报复

    生日当天,妻子安灵打电话告诉曾远,班里的两个小孩发生争执,她要留在学校和双方家长谈一谈,处理完可能来不及接女儿取蛋糕。

    曾远准备提前下班之际,顾越霖冲进来急匆匆的模样:“你去哪儿?”

    “接女儿。”

    “很急吗?”

    “今天我女儿生日。”

    顾越霖一听这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连干女儿的生日都忘了!”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张嘴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曾远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顾越霖面露难色地站在原地,想想说,“你还是先回去给我干女儿过生日吧!明儿再说!”他说完准备离开。

    “你给我回来。”曾远喝道,“到底怎么了?”

    “云南公路运毒案,李敏霞翻供了。说是警察逼供,她那天去河边是陪老公见朋友的,什么运毒,她什么都不知道。”

    “放屁,”曾远暴躁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根据线报,跟踪货车那么久,半夜三更,他们夫妻二人在河边接头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她还拿手枪威胁司机,她以为把所有的罪行赖给她死了的老公,她就没事了?”

    顾越霖忧虑地说:“现在出租车司机被杀,死无对证,她之前说的肯定不认了。”

    出租车司机被杀的这个案件,正是最近让曾远最为头疼的案件,凶手在逃。

    审讯中货车司机全招了,但他并不知道提货的人是谁,线人的消息是两百克,捕获的数量却只有一百克,另外的一百克还没有查到。

    “领导点名要见你,估计上面放话了,催促咱们尽快提供证据结案吧!”顾越霖担忧地通知他,“不然我帮你担着,你先回去给干女儿过生日,明天再商量对策。”

    曾远相信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抓到杀掉出租车司机的凶手,而这个凶手肯定和李敏霞有关联。现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不能因为李敏霞翻供让事情有所变化,“我去见领导吧!没事,就耽搁一会儿,我先给姑娘打个电话。”因为今天女儿要和同学联系,安灵出门时让女儿将家中闲置的手机带在身上方便联系。

    “喂,爸爸,你到哪了?”女儿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语气中带着焦急。

    曾远有些抱歉地闭眼,“爸爸突然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你能不能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等等爸爸。”

    “又有工作啊!”女儿难掩失望,“那我自己去取蛋糕吧!我都和同学约好了,晚上八点还要去楼下接他们呢!”曾思莹太清楚爸爸工作的忙碌程度,以往这种情况他大概率会放她鸽子。

    “不行,你等等爸爸,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一定赶过来。”曾远急急地说,蛋糕店离学校很远,他不放心。

    “你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我都多大了,一个人可以的。”曾思莹已经习惯,自己的警察爸爸对家庭很多重要时刻都缺席的情况,数不胜数。

    “我可是警察队长的女儿,我可以的。我先坐公交车去蛋糕店,学校门口有一班公交车是去市区的,我记得蛋糕店是在妈妈老去的那家商场里,取完蛋糕打车回家。”

    听着女儿有条理的计划,曾远有些松动,顾越霖在催他:“老曾,老曾,领导叫你。”那一刻他做了让此生都后悔无比的决定,“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爸爸教你的谨防陌生人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曾思莹不耐烦的回答。

    “取到蛋糕立马打个车回家。”曾远叮嘱道。

    “知道啦!我已经上公交车了,人好多,我先挂了!”曾思莹挂了电话,曾远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眉头紧皱,抱有侥幸心态的他觉得女儿聪明伶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收起手机走进领导的办公室。

    “你也是老刑警了,案件进行到什么程度能结案,这你比谁都清楚,好,刚送上去,翻案了,发生这种事我都替你丢人,赶紧拿出证据,证明你的判断,不要再让我失望了。”领导喋喋不休地批评他。

    曾远看了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这一刻不知为何,心头像是在打鼓一般,慌乱不已。

    不一会儿,天空开始起了雷声。

    他对着领导点头,心里却全是对女儿的担心。四十多分钟后,他走出办公室。

    顾越霖迎上来,“领导咋说?训你训的我站门口都听到了。”

    “训我了吗?”曾远迷惑地问道,好像刚才站在办公室里的是顾越霖而不是他。

    顾越霖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曾远,“快回去给干女儿过生日吧!这是我的心意你带给我干女儿。”随后又拍了拍曾远的肩膀:“别想案子了,快回家陪女儿吧!今晚我来和她耗。”

    听了顾越霖的话,曾远看看表,女儿应该取完蛋糕,匆忙收拾,换上便衣准备回家。

    突然,安灵打来电话,曾远接起来,“你们在哪里呀?取到蛋糕了吗?女儿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安灵的话让曾远越发不安,愧疚地和安灵解释:“领导突然叫我开会,女儿自己去取蛋糕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你不是答应我了,你会去接女儿吗?”安灵在电话那头发脾气,这些年她一个人处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温柔的性子也渐渐被磨砺得控制不住脾气。

    “老婆,我错了!你先别急,你继续打女儿电话,我现在去蛋糕店。”

    “怎么了?”顾越霖担忧地问道。

    “莹莹一个人去取蛋糕,电话打不通。”

    “那你快去找。”

    曾远快步跑向警车。

    “没事的,干女儿那么聪明,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呢!”顾越霖喊道,安慰焦急万分的曾远。

    “拿把伞,外面下雨了。”

    上了车,曾远开着警灯一路疾驰,雨刷器高速扫刷玻璃上的雨水,也扫刷着他不安的心。赶到蛋糕店,服务员说大概半个小时前确实有个小女孩独自取走了蛋糕,出门后好像一直在路边等车,因为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还是一个人,她多注意了下,一开始她站在公交车站避雨,后面好像上了一辆出租车。

    既然坐上出租车,应该是回家了吧,曾远转头又往家中赶去,女儿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曾远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到8点,是女儿邀请同学来家里庆祝生日的时间。曾远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是手机没电了才打不通,她已经在家中准备好生日聚会,迎接自己的小伙伴们。

    赶到家中,家里只有前来庆贺孙女生日的四位老人,安灵怕老人担心,没有告诉他们联系不上女儿的事,当他进门,老人期待地等孙女出现,屋子里挂满气球与彩带,客厅电视墙用彩带拼写:生日快乐!

    曾远的母亲开心地对他说:“这都是小公主给我们布置的任务,你爸爬上爬下粘的,没想到这副老骨头还能顶上用。”

    “你不要小看我老头子,我身体素质好着呢!”曾远父亲自豪的说道,他干了一辈子的警察,退休也不忘天天锻炼。

    “莹莹呢?怎么还没回来?”安灵妈妈开口问。

    “再不来饭都要凉了,我们莹莹最爱吃的那家湘菜配上肯德基全家桶,今天可要美坏了,平时她妈都不给她吃肯德基。”

    “今天孩子的生日,偶尔吃一回没关系的。”安灵的爸爸不急不缓地说道,他是个营养师,当时觉得没什么用的职业,随着时代的发展却成香饽饽,每天不计其数的糖尿病、三高患者们排着队找他搭配营养食谱。

    曾远的脑子一团乱,一只手覆在脑门上来回搓,一只手拿出手机,拨给女儿:“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

    “爸妈,你们饿了的话先吃,我出去一下。”不管不顾四个老人在后面追问发生了什么,他跑下楼,打给安灵,“怎么样?她有没有联系过其他同学?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安灵在老师那里要到女儿平时关系不错同学的电话,一一询问,都没有女儿联系过别人的消息,她慌张焦急的哭泣道:“没有,能问的我都问了,她没有和任何同学联系。”

    曾远安抚她:“老婆,你先回家,我去找,我一定找到女儿。”曾远不知道自己在家人面前,许诺失信多少次就失信多少次,他对的起工作和人民,却偏偏愧对了家人,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不该爽约让女儿一个人。

    他还在设想,他一定可以找得到女儿,就像他一定能抓住凶手一样。

    曾远心乱如麻,揉搓后脖颈儿,拨打了在各派出所同事的电话,没一会,安宁市的各大街道上的回响着警车的声音,虽然达不到失踪人口的标准,但刑警大队队长曾远的人品和名气摆在那里,这个忙各大派出所怎么都得帮。

    他调取各大路口的道路监控,45分钟前,女儿上了一辆车牌号为安K3045的出租车,出租车隶属于佳林出租车,打电话去出租车公司,找到那个司机的电话,司机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曾远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电话响起,“曾队,刚才平曲派出所有个出租车司机报案,说自己的车下午的时候被抢了,被抢的那辆出租车车牌就是载着莹莹的那辆,安K3045。他说下午他从火车站拉了一个去天华工厂的客人,走到半路被后面的客人不知道用什么袭击了头部,被拍晕了,醒来是在路边的草丛里。”

    天华工厂在郊区,离市中心非常远,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出租车司机一开始并不想接这单生意,如果回市区没拉到客人,空跑一趟岂不是浪费油钱。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个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没有拒绝。

    曾远瘫坐回椅子上,挂掉手机的手颤抖,他紧紧地攥住手机,继续翻看道路监控,他一定要找到这辆出租车载着女儿去了哪里。颤抖着输入车牌,终于,在驶往李仓公路的摄像头里找到那辆车,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很模糊,驾驶位上的男人穿一身黑衣,面部带着黑口罩故意遮住面部,车后排没有拍摄到人,曾远反复播放仔细查看,在副驾驶位上看到一个红蓝相间的书包,正是女儿的。

    “给我一份地图!”他急躁地大喊。

    展开地图,他的眼睛疯狂的在地图上扫射,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笔一个区域又一个区域的寻找,找到李仓的位置后,画一个大大的圈,将附近所有的路和村子都圈了出来。他急得满头大汗,出了高速路驶入没有监控的地方,就彻底找不到了。

    拨通电话,强压自己内心的情绪,镇定地安排寻找方向,挂掉电话,他瘫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又重新拿起地图寻找。

    曾远的电话再度响起,“老曾,你快回来,家里收到一个包裹!要你拆。”顾越霖焦急万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曾远赶回去,车上,他愤恨地扇自己的脸,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

    顾越霖在家门口等他,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曾远接过,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刑侦大队英勇无比的队长曾远亲启。

    刚进门,曾远的父亲冲上去给了曾远重重的一巴掌,头发上的雨顺着巴掌的方向甩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老人颤巍巍地指着儿子,气急败坏地说:“你没时间为什么不叫我们接她?”

    曾远的母亲心疼地看了看儿子,垂泪拉自己的老公,“别打孩子。”

    安灵的父母绷着脸坐在饭桌旁,瞪了瞪他,一言不发。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一个小女孩能去哪?”安灵越想越担心,坐立不安,现在外面坏人这么多。

    顾越霖老婆在一旁劝慰泪如雨下的安灵,顾越霖怕他们一家人担心,莹莹乘坐被抢出租车的事并没有说。可安灵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从小养成从不失约的习惯,她也很少让女儿一个人去远的地方,现在联系不上肯定是出事了。

    曾远拆开盒子,里面是个摄像机,他打开摄像机屏幕,画面一闪,他猛得又扣回去。

    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顾越霖却是第一次看见曾远发抖,他喘着粗气,吞咽口水,全身颤抖如筛子,整个人狼狈不堪。

    “是什么?“安灵冲上来,拉扯曾远,“你给我看。”

    曾远挣脱安灵,拿摄像机冲下楼,把自己锁进车里,他颤抖,打开摄影机。

    摇晃的镜头里,女儿坐在窗户前,上半身衣果露着,胶带封住嘴巴,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她害怕地颤抖哭泣,羞耻感让她不断地在挣扎,早上出门前安灵专门给她梳的头发散乱不已,她低头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在镜头前闪过,带着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曾远认出他就是监控里驾驶出租车的司机。他留着时下最流行的红棕色的头发,光着膀子,胸前有一块很夸张的怪异纹身,下面穿着一条有很多破洞的牛仔裤。

    年轻男子眼神阴狠地指镜头,“曾大警官,你很威风啊!”

    随后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曾思莹,露出得逞的恶笑:“不知道你亲眼看到你女儿被欺辱还能不能威风的起来?”

    报复这么小的女孩,年轻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与不忍,眼中只有熊熊燃烧的恨意。

    “你还真是好福气,女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警戒心很重啊。不愧是警察的女儿,制服她没想到还挺难。”男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血红咬痕冷笑道。

    镜头后面出现了两个留着黄色头发的男子,背对着镜头,走向曾思莹,一个摸了摸她的脸,另一个解开了束缚曾思莹身体的绳子。

    曾思莹拼命地挣扎,而一个12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力量抵得过两个男人,曾思莹挣扎的腿踢向其中一男的腿,男人被激怒狠狠地掌掴女孩。

    曾远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重重的的一巴掌,女孩被打晕了般,双手双脚无力地扑腾。封口胶带下,嗓子发出的竭力嘶吼慢慢变成绝望呜咽。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曾思莹祈求,谁能救救她。

    听到这话,曾远颤抖摇头,嘴里念叨:“不要,不要!”

    杀了我吧,可不可以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他的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来。

    这一刻,他不是警察,他只是个无助的父亲,亏欠女儿太多的父亲。

    镜头前的纹身男子不屑地说,他走向曾思莹,扯开嘴巴上的胶带。

    曾思莹惊恐、害怕、嘶哑痛哭的声音,不断传入曾远的耳朵:“不要啊,不要,爸爸,救救我,救我···”

    曾远的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他想撞死自己,他恨自己,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绝望过,这份让他打击罪犯无所不能的职业,在这一刻,却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发生了的事实。

    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那样凄惨与绝望,如斧头一样砍在他心口,发红的双眼泪流不止,那不是泪水,而是心中被砍了一刀又一刀的伤口迸发出的鲜血,从煞红的眼睛中涌了出来。

    “啊!”曾远撕心裂肺的吼叫出声。

    如果,如果有如果,他可以去死,代替女儿遭受这一切。

    “曾警官,我送给你女儿的这份生日大礼,你喜欢吗?”男子摘掉口罩,不再怕被认出来,年轻的脸怼上镜头。女儿挑选的蛋糕被他塞入嘴里,大口大口的吞咽。

    这张张狂的脸成为曾远和女儿后半生绕不过去的梦魇,永远无法忘记的恶魔。

    男人阴狠转而愤怒,“是不是觉得我狠?这就是你杀我哥的报应,你的报应。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在摄影机中回荡。

    视频播放完毕。

    顾越霖一直守在车外,看着曾远在车内变得疯狂,他猜也能猜得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接到电话,那辆被抢的出租车在南桥镇的铁路桥下被发现,车里躺着一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女孩。

    “是谁干的?给我查,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放过!”顾越霖愤恨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