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果
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知道得太多,看到了部分真相,才让人越加痛苦。
35年前,明峰州三叉市,一户甄姓人家,夫妻二人不算富裕,却也和和美美。
他们诞下麒麟儿,取名甄志盛,寄托了小两口对他的期待和祝愿。
甄志盛比王羡渝还大了几岁。
9年之后,这户人家的顶梁柱甄父甄祖建死于矿难,矿厂赔了十几个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儿。
生命是无价之宝,生命又如此廉价。
此后,要强的甄母伍月芬独自一人抚养甄志盛长大。
在那个年代,一个单亲妈妈,一个农村妇女,想要将一个9岁的孩子抚养成人,这其中要经历怎样的艰难困苦?
伍月芬又要打工,又要带孩子,家务事一样不少。
嗯......
这跟现在没离婚的职场女性好像也差不多?
好尴尬......
不过伍月芬一个没有学历的农村妇女确实十分艰难。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那个时代的女性似乎格外坚韧。
女人能顶半边天,这是时代赋予她们的底色,而现代的好多小仙女已经不知道这事儿了。
好在甄志盛天资聪颖,肯勤学苦练,再加上甄母严厉的督导,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高考之后如愿进入了一所国家重点大学,就读计算机专业。
计算机专业是很多普通家庭选择的热门专业,这也算是一种时代特色吧。
在同学、老师、亲戚、长辈、邻居眼中,甄志盛一直是外形俊朗,气质温和,乖巧听话,礼貌懂事的高材生。
但,他的人生缺少陪伴和鼓励。
老辈人觉得能把孩子养大,成家立业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大学毕业之后,甄志盛进入了互联网行业,生活逐渐得到改善。
参加工作5年之后,小有积蓄的甄志盛为了结婚借钱买了还没建好的新房子,还买了新车。
他的女朋友曹佳荣人很漂亮,也很上进,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们将携手共建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开启人生新的篇章,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切向好,甄志盛的未来似乎一片光明。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新房子尚未建好就垮了!
甄志盛拿不到房子不说,还欠了一钩子烂账。
更不幸的是,5年前母亲伍月芬患上了癌症。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你知道一个将死之人的求生欲有多强吗?
很多人放言自己要是得了绝症就主动去死,绝不拖累家人。还有什么人生平等器,敢来就敢埋之类的豪言壮语。
只能说他们可能太年轻了,离死亡太遥远了,体会到死亡的可怕。等他们真正面对抉择的时候,大概率都会哭着求着想活下去。
生存是生命的本能。
生死间有大恐怖,没有几个人真正拥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治疗母亲不仅花光了甄志盛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曹佳荣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好孩子,她有了更好的选择,出国离开了,从此风光霁月,前程大好。
可以理解嘛,她只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甄志盛跟不上她提升的脚步,已经配不上她了,她有什么错?
3年前,甄志盛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甚至没有女朋友,伍月芬带着巨大的遗憾和痛苦溘然长逝。
甄志盛是单亲家庭,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承受了太多磨难。
他爱母亲,也恨母亲。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土地上,父辈完成不了的心愿,追求的理想,都喜欢寄托给下一代。
如果不是因为爱,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甄志盛有时候忍不住产生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母亲伍月芬对甄志盛太严厉了,对他的成绩看得非常重,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仿佛将儿子视为改变命运的工具。
母亲很爱甄志盛,但这种爱不是慈悲和包容的,而是自私的爱,她对儿子不计成本的好,会自我感动于对儿子的付出,这种好甚至是对自己的一种摧残。
这让甄志盛的内心非常煎熬,非常压抑。
父为子纲,正统的注释都是要求父母作为孩子的模范、榜样,承担责任与义务。而后世封建王朝为了加强统治力,曲解为子女对父母必须绝对服从,否则就是不孝。
甄志盛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孩子是父母血脉的延续,不是生命的延续,不是他们的附庸,更不是他们的工具,而是独立的个体,是有血有肉的人。
伍月芬死亡的那一刻,甄志盛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有一丝解脱,一丝轻松,一丝窃喜,一丝内疚,一丝孤独,一丝痛苦,一丝迷茫,带着希望,也带着绝望。
他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他的生命空缺了一块。
甄志盛的一生都在母亲的操控中。
甄志盛本以为自己将轻装上阵,没成想整个东岑星经济遭遇寒冬。
今年,甄志盛失业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找不到新工作。
连快递员、外卖小哥、司机都不好做了。
现代金融、经济,都是一栋栋空中楼阁,本质上其实就是庞氏骗局。
失业压力,房贷压力,外债压力,甄志盛的性格在压抑中扭曲。
因为一直被压抑太久了,他甚至喜欢上大食国的零元购
因为自由。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明明买了新房子,甄志盛却只能挤在逼仄的出租屋里。
看看后浪们的生活,再看看自己在挣扎求活,他陷入了沉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现在的年轻人活得这么累,都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了”。
愚民政策自古有之,要是啥也不知道,他们在农田里也挺开心的呀。
谎言不是利刃,真相才是快刀。
甄志盛的心态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要知道,他曾是个老实孩子,是个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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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大家都想捞点外快,开开心心过个大年。
这天傍晚,甄志盛喝了点小酒。
他现在是得过且过,纵情于声色了。
至于外债?
虱子多了不痒。
开车游荡在回家的路上,甄志盛眼神空洞,如同机械,开着窗,让冷冽的寒风吹散身上的躁动。
然后就遇上了黄马褂。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有些人是仅仅三百米,有些人是长达10公分。
对甄志盛而言,这是重罪,是要进监狱的。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酒壮怂人胆。
面对黄马褂的拦阻,甄志盛从心虚到茫然,再到决然,眼神变得疯狂。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资产,更没有软肋。
他怕啥?
“一起吧,不亏!”
甄志盛一边在心底重复着给自己壮胆,一边狂踩油门冲了上去。
“轰......”
发生了大爆炸。
无知者无畏,真好。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我也许可以习惯黑暗,可惜我已经见过了光明。”
这是甄志盛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