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像是看情人盯着骆毅，然后伸出手，捏了捏骆毅的脸。

    骆毅吓得脸都白了，“师弟，这不合适，我，我性取向正常的。”

    “疼吗？”林浩将手回拉，骆毅的脸也随之变形。

    “疼。”骆毅捂着脸。

    林浩点点头，松开了手，他可没其他意思，只想再确定确定到底是不是现实。

    好在，骆毅说疼，那应该是现实无疑。

    “好了，师弟，别闹了。”骆毅生怕林浩像刚才一样犯病，也顾不上继续推销了，立刻开展自己的服务，他骆毅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生意接了就得做好。

    骆毅从腕表里拿出一瓶喷雾，均匀喷洒在林浩头发上，再取出梳子转到身后为林浩梳理头发，等到头发柔顺差不多便是标准的大背头造型，再用毛巾抹去林浩脸上手上的血渍，取出五六件西装和皮鞋不断地在林浩身前搭配，选好后将数据发送到林浩的腕表上，林浩身上的衣服刹那间变成了一件华贵的西服。这时候再把一页叠好的方巾插到林浩胸前的口袋，最后朝空中撒下香水，让林浩在香水雨里转一圈，便是大功告成。

    骆毅点开手上的腕表，投影出一幕镜子在林浩身前。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如非林浩见过自己从前的衰样，定然会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镜子里的人一身白色西装，一双墨色皮鞋，看起来文质彬彬、谦逊知礼。

    “怎么样，师兄的手艺不错吧。咱这造型，这搭配，那可都是从顶级西服店里学来的。”

    骆毅围着林浩绕了一圈，感觉找不出什么不足之处了，叉着手嘎嘎直笑。

    “行了，准备好，要开始了。”谢尔比打断了欲吹嘘一番的骆毅。

    “这边。”张平不多话，带着林浩就往讲台的一个方向走。

    “师弟，一会可别被吓到了。只管照着我给你的稿子念。”骆毅也跟上。

    讲台开始向上移动，镶嵌在台上的宝石光芒大放，照亮了整个场馆内部。

    此刻的讲台如同演唱会里的舞台升降机，搭载着四人持续上升，一直到场馆的顶层，向下看，地面上无数人影耸动，人群之中燃起巨大的篝火。

    “各位同学，晚上好！今天是由在校生联合协会主办，在校生反联合协会协办的迎新篝火晚会，我是主持人骆毅。”

    骆毅按了按腕表，衣服变幻，华丽登场，黑色西装胸前插着一朵红玫瑰在聚光灯下亮相，热情洋溢、春风满面。

    “今年是星火建校第70周年，在这个金风送爽、秋意浓浓的傍晚，我们相聚在此，举办今年的迎新篝火晚会。现在有请，备受关注的……新生代表，林浩，上台发言。”

    林浩身体开始紧张，止不住地颤抖。

    他以为在体育馆里讲一讲也就算了，勉强还能接受，可现在这是什么回事？体育馆摇身一变变成演唱会了？哪来的聚光灯？哪来的麦克风？

    林浩僵在了原地，这一刻，他在低头俯视，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很可惜，星火的设施维护一向做得很好，屋顶上找不到一条破损的缝隙。

    “看来我们的新生代表觉得大家的掌声不够热烈啊，来，大家给他点掌声。”

    骆毅主持继续带动氛围。

    地面上，无数人抬头，热烈的鼓掌声响起。

    可林浩听到之后，更加怂了，怎么台下人那么多，比今天早上聚集在体育馆的人都多。

    “哦，早上的典礼导师可以不参加，有部分还在研究所的老生也可以不参加，但是篝火晚会大家基本都会来，这也是认识异性的好机会。”谢尔比贴心地给正趴在屋顶上偷偷向下瞥的林浩解释道。

    “师兄，这么多人我不行的。”林浩怂怂地说。

    “害，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记得张平第一次上台时还尿了。”谢尔比安慰道。

    “真的吗？”林浩看向张平。

    “我那时候四岁。”张平瞪了眼谢尔比，咬牙切齿地回答道。这是他生平里最大的一次耻辱。

    林浩好不容易振奋了一下，又迅速耷拉下去。

    这时候，谢尔比的腕表震动了几下，有人在给他打视频电话。

    “谢尔比，你们在搞什么？骆毅要控不住场子了，快点让林浩上场。”

    接通电话，姜羽的脸被腕表投影在空中，在她身后人头汹涌，不乏一些学术界知名大佬。

    “是谢尔比啊，林浩小友呢？我听说他是S级，肯定今天要致辞的吧，快让他登场啊，我不想看骆毅在那打广告了。”

    方瑞星看见姜羽正在和谢尔比通话，连忙凑过来，又把镜头转向了头顶上的体育场馆，此时的主持骆毅，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销他自己的产品，什么“男人要肾好，就得喝肾宝”“骆毅山泉有点甜”“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乱七八糟一大堆。

    “方老，你把镜头转回来，我和小羽聊两句。”

    这时候，谢尔比想起姜羽招收林浩的事了。

    “小羽，林浩现在在装死，你知道怎么鼓励他不？”

    “林浩啊，你提江心语试试？”姜羽挠了挠头。

    谢尔比一怔，“江心语？”

    “对啊，你说江心语他肯定有反应的，要不是江心语，他估计都不会来星火。”

    张平也凑了过来，“试试吧。”

    “喂，几位，能不能背着我说啊。”林浩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脸畏缩的样。

    谢尔比挂断电话，“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打。让你听到才行。”

    “为啥？”

    林浩懵了，他还以为是谢尔比没想到这茬。

    “因为江心语。”

    “江心语？”林浩疑惑。

    “她是星火出去的人，比你大五届。那时候学生会没分裂，她是学生会会长。”张平将真相简略地说出来。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我这就有她的电子版毕业证书。”谢尔比翻动腕表里的文件，从中找出一份印有江心语证件照的文件。

    林浩扑在腕表的投影屏幕前，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他无比想反驳眼前证书的不正确性，可是却没法反驳，那张证件照毫无疑问是江心语，文件里盖下的章印也属于国家教育局，在新国境内，没人敢造假毕业证书，更何况是星火的毕业证书。

    “她真来过星火？”

    “很不幸地告诉你，这是事实。”

    林浩真的呆住了，他想过很多，甚至想过老盖是不是受星火的贿赂才给自己报名，但是他从没想过江心语，没想过江心语来过星火，也没想到她曾担任学生会会长。

    和江心语的记忆仿佛都还在昨天，她因为自己被星火选上和老盖发脾气，还把自己从教室里救出来，在天台上劝自己不要去星火，就留在苏城找个普通工作，哪怕一辈子当混子也许，甚至给了自己十万块路费。

    结果，劝自己别来的她，五年前来过？

    “师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恍惚。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上街去买苹果，结果别人卖给了你一个西瓜，偏偏你真把它当苹果了，后来被人戳破，告诉你这是西瓜不是苹果。即使你觉得西瓜比苹果好吃，但是你其实想要的就只是一个苹果。而江心语，现在就是那个西瓜？”林浩胡言乱语。

    “林浩，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但是求求你，别管什么西瓜苹果的水果了，快点上场吧，师兄我真的说不下去了。台下那群老头和小崽子都快有我再打广告就杀了我的心思了。”

    在舞台前方的骆毅，这时候都急得退到了这片舞台的后方，他朝林浩双手合十摆了摆，给林浩带上面具，然后拉起林浩就往舞台前面走。

    林浩沉默了一小会，隔着面具闷闷地说：“师兄，我可能不念你给我的稿子了。我想说说那个苹果。”

    “你想好自己要说的话了？还有，不是西瓜吗？”

    林浩笑了出来，“可我想要的就只是苹果。”

    “行吧，不管你香蕉苹果还是西瓜的。反正概不退款。”

    “放心，不退。”

    骆毅拉着他到了舞台正前方，默默地说“无论你想怎么搞都行，师兄挺你。”

    “谢谢师兄。”

    骆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眼神一清，“现在再次掌声有请，本届唯一S级、校史唯一S级的新生代表，林浩，上台发言！”

    骆毅朝林浩比了比大拇指，转身离去。

    无数的追光灯朝林浩汇聚，聚光灯打在他的脚下，一片明亮清晰的光斑浮现，台下的喧闹在瞬间停滞。

    残阳如血，万籁俱尽，好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