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特纳船长的下落
“冷静!冷静!”,伦道夫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眼前的情况可能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店长没有理由去杀害特纳船长,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店长也没有必要为他解读笔记上的内容。
或许这件雨衣在特纳船长失去行踪之前已经丢失,只是碰巧被旅店的人捡到罢了。
不然从幕后黑手的角度考虑,他想不通店长不毁掉这件雨衣的理由,这可是唯一能证明特纳船长消失前出现在这里的证据。
只要毁掉这件雨衣,就没有人会知道特纳船长在消失前来过旅店。
换言之,只要店长还保留着这件雨衣,就代表着他并非是导致特纳船长失踪的凶手。
伦道夫还没来得及稳定自己的思绪,胡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一只手按在了那件雨衣上!
难道店长真的要现场销毁这件证据,顺便把他这个证人消灭?!
当着证人的面销毁证据,这是什么新式的罪犯心态吗?!
伦道夫紧紧抓住雨衣,尝试从店长手中夺下这件证物。
下一秒,胡杨双手推门,将开了条小缝的店门关紧,同时搭上了门内的锁。
雨衣则随着胡杨的松手,滑落到伦道夫手里,由于抓的太用力,伦道夫还差点摔倒。
“唉,这门真是,总被吹开,之前那次就是。”胡杨吐槽着,扭头朝楼上提醒道:“苏珊,下次关门记得从里面锁上哦!”
“知道了!店长。”楼上传来了正在打扫的苏珊的回应。
“没事吧?”胡杨扶住了差点摔倒的伦道夫,自顾自地解释道:“我这旅店门吧,你也看到了,老毛病了,之前就有一次大半夜门被吹开过,我还因为这事儿专门配了把锁。”
说罢,胡杨自然地走回到柜台后面,继续摆出刚才那副姿势,思索着自己的暗示是否有用。
没错,刚刚他是在暗示伦道夫,旅店的各项设施都有些老化,经营状况也不乐观,希望这位记者能帮忙好好宣传一下旅店。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含蓄的方法了,希望伦道夫能领会吧。
伦道夫看看手里的雨衣,又看了看刚被关紧的门,这才彻底确认自己是误会店长了。
转过头再看坐在柜台后面的店长,没了过堂风的干扰,油灯灯芯再次恢复稳定,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下,双手交握的胡杨又恢复了先前智者的样貌,身后的投影也如同一个安静的天使。
呼,果然是自己心态的问题。
伦道夫自嘲道。
只是灯光的变化就将店长看成是恶魔,他可真是愧对调查员这一称号,他就说嘛,店长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凶恶的存在。
他看着胸前抱着的雨衣,脑海中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件雨衣证明不了什么,别再做不该不做的事情惹店长生厌了,赶紧安静回房间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打听特纳船长的下落呢。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件雨衣在这里,就代表着店长曾经见过特纳船长,向店长提问,至少也能知道特纳船长在这里做了什么,或许其中就有有用的线索。
店长实力难以估测,性情也绝非是看上去那么友好,更不可能事事有问必答,如果触及了店长的禁区,恐怕连自己怎么消失都不知道!
眼下已经得到了关于笔记的翻译和事件黑手的推断,而且也拿到了珍贵的钢笔和笔记本,回房间休息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伦道夫的性格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正如他会坦然地接受并说出自己被笔记本吸引的事实一样,他也无法忽视摆在眼前的证据,他想问个明白。
伦道夫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抱着那件雨衣走到了柜台前。
他保持着抱雨衣的姿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问道:“店长,关于门上挂着的这件雨衣,您还有印象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不至于引起店长的不满。
“啊,这件雨衣啊,有点印象,好像是谁的来着?让我想想……”胡杨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柜台的木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突然,他灵光一闪,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的食指伸直,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大卫留下来的吧。他走的时候刚好赶上梅雨季节结束,就忘了把雨衣带走了。我看这雨衣质量不错,应该不便宜,还寻思等他下次来让他记得把雨衣带上呢。”
“大卫?大卫·特纳?”
“对啊,大卫特纳,报纸上有报道的那位船长。”胡杨继续用那根食指手指指点点着说道:“报纸不是报道他有精神病吗?要我说这帮无良媒体,为了流量真是啥都敢编。大卫经历了那种事情,心理有创伤很正常吧,一群无良媒体不去关心人家不说,还给大卫说成是精神病,真是太混蛋了!“
胡杨说到这里,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伦道夫,意识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好像也是个记者来着,刚刚似乎有一点地图炮了,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当然,我也不是说所有记者都是无良媒体,但无良媒体还是有不少的,伦道夫你可千万别学他们,报道一定要实事求是啊。”
“脸色不太好”的伦道夫点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不会和他们一样,我会真实的报道这件案情的每个消息,报道所有的真相。”
事实上令伦道夫脸色发生变化的主要是店长话语中的信息:
首先是大卫·特纳已经离开了旅店,这意味着这位船长接下来的行踪可能店长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摸到的线索又断了。
其次是店长对无良媒体的批判,表面上听着像是在说那些报纸的记者言过其实,造谣无辜的特纳船长博取关注,实际上店长是在批判在背后操控着这些舆论的风暴教会。
在王国境内,所有涉及特异领域的内容全部都要由教会督导报导的刊登。
这次关于船只失踪案的所有登报消息都是由风暴教会亲自把控,这是局长在临行前告诉他的。
店长如此猛批风暴教会,难道说这次的案件连风暴教会都有涉及?
还有最后那句“心理创伤”,店长很明显是在提示他,特纳船长遭遇的并非身体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变故,这说明船只失踪案的受害者并未受到直接攻击,而全都是来自于精神上的幻觉和感染。
换句话说就是:引起这些惨案的并不是邪教成员的登船屠杀,而是那帮恶棍通过某种方式祈求未知存在给船上的人带来幻觉,从而引起了船员们的自相残杀!
这也完美符合他对笔记作者中了“精神迷彩”的分析,如果是整艘船上所有的人都中了“精神迷彩”,昔日的朋友在他们眼中变成了分外眼红的仇人,而自己手上又恰好拿着武器……
伦道夫不敢想象那画面,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事件背后的那个黑手究竟是有多么恶毒且残忍,才能做出如此玩弄人心的可怖行径!
就这样放任下去,不知道还要出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次案件的事态远远被低估了!
“店长,您对大卫·特纳的去向有什么头绪吗?”伦道夫问道,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与特异者交流的条例了,尽早找到这个可怕的幕后黑手才是关键!
胡杨认真思考片刻,答道:“他没有和我说具体的目的地,只说了要直面曾经的痛苦,直面那个怪物。你知道的,人总要鼓起勇气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越过那道坎儿,这也是我给他的建议。”
直面曾经的痛苦?
那个怪物?
难道说特纳船长是要回到阿尼斯特城,回到那片海上去和邪教做个了结?
可他怎么会知道那群邪教的具体位置呢?
还是说那群恶魔的老巢就在海上?
就在事发的那片海域!?
伦道夫刹那间有了些许明悟,他大概知道特纳船长要去哪里了。
这时,胡杨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了,伦道夫,你光凭着这件雨衣就猜出了大卫来过这里,你是他的熟人吗?“
伦道夫本想撒谎说他和特纳船长关系很好,套取更多信息,但仔细想了想没有对店长说谎的必要,便回答道:
“我和他本来能见一面的,但很可惜没能碰到,我对这个事件也追了有一段时间,所以对他比较熟悉,希望能找到他问清楚事情的关键。”
嚯,连伦道夫这个奇异怪谈专栏的记者都要报道大卫的新闻,看来他的船只事故果然是和大型海洋生物这种未解之谜的标准配置有关,我当时居然还真猜对了。
胡杨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推理能力,他觉得自己应该小小的装逼一下,随即双手交握,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道:“那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到他。可以的话麻烦你把那件雨衣也带给他吧,他当时走得急,都忘了带自己的雨衣。”
至于怎么才能找到大卫·特纳,胡杨相信伦道夫有相应的渠道,毕竟这可是一位记者,在中世纪这种信息交流极度不发达的年代,记者的消息渠道应该算这个世界上最广的。
更何况还是伦道夫这种调查奇异怪谈的记者,寻找“海怪”出没的消息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只要找到最近的阿尼斯特城附近海怪出没的传闻,自然就能找到大卫的去向。
这种简单的逻辑推理,即使在小说作品中也是属于当事人可以自行领悟的部分,胡杨觉得自己就没必要画蛇添足解释一下了,伦道夫肯定能明白。
伦道夫心说:果然,特纳船长的目的地就是阿尼斯特城,店长刚才的话就是在变相地提示他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眼下重要的是回到阿尼斯特城,找到特纳船长,探寻事情真相的同时向局里申请,请求风暴教会的支援,他预感接下来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规划清楚了接下来的行程,伦道夫回房间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回到前堂对胡杨说道:“店长,我出去办件事,可能就不回来了。”
胡杨看了眼行色匆忙的伦道夫,提议道:“那之前付的那两金镑要不我找你一金镑又十五先令吧?你甚至都没住够一晚上。”
伦道夫微笑着鞠躬说道:“您说笑了,您对我的帮助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我还在想要不要再拿出一部分金钱表达我的感谢。”
“不用不用,谈钱伤感情,这种举手之劳不值一提。”胡杨随口答道,心中想的却是:
这年头翻译真挣钱啊!总共几十页内容誊写一遍,居然能让伦道夫觉得是帮了大忙,而且还要在两金镑之上进行补偿!
要不是担心中世纪的猎巫运动,他高低得想办法兼职做个翻译什么的。
“遵从您的意愿。”伦道夫再次行礼,心中感叹着:果然对于一位这样的人物来说,金钱什么的只不过是闪亮亮的金属罢了,以后如果想要报答店长,看来要从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入手。
胡杨贴心地说道:“晚上出门还挺危险的,不如等明天早上再走?”
伦道夫行礼表示:“再次向您表示抱歉,但事情真的很急。”
说罢,伦道夫戴上宽檐礼帽,打开旅店大门,消失于夜色中。
“注意安全啊,你雨衣还没带……”
胡杨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着不愧是记者,真是足够火急火燎,他连话都还没说完呢。
胡杨不情愿地从椅子上挪下来,走到旅店门口把门锁从内部搭上,接着回到柜台后面,继续阅读着那本《孤独骑士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