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蒙蒙亮，陈然便起了床。

    2002年高铁还没有通到白水这边来，本地居民前往省城都是乘坐大巴车。

    陈然早早来到客运站，搭上了最早的一班大巴。

    因为上辈子在楚州生活了十几年，所以陈然对于楚州已非常熟悉。

    一路看着道路两边那记忆中的风景，陈然可谓是思绪万千，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和激动。

    等他到达楚州水果批发市场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不管哪里的批发市场都差不多，永远是那么喧嚣吵闹，人头涌动。

    陈然走进批发市场，视线扫视着一家家店面。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其中比较大的一家，直接走了过去。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留着个板寸头，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走到近前，陈然打量了一眼店里的水果，直接问道：“老板，你这里荔枝多少钱一斤？”

    那老板正低头咔咔按着计算器，闻言甚至都没有看陈然一眼，随口回答道：“大的十二，小的十块。”

    陈然弯下腰打量着撞在袋子里的荔枝，发现大小都有，不过小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中等个头。

    他暗暗松了口气，楚州这边荔枝的价格果然贵了许多，从白水运过来，中间的利润都接近一斤六块左右了。

    他没有继续问，而是静静等着老板忙完。

    要看老板把计算器收好后，陈然这才上前搭话问道：“老板，现在荔枝销量怎么样，消费者多吗？”

    “还可以，这不天气开始转热了嘛，买荔枝的人也逐渐增多了。小伙子，你可以尝尝我家的荔枝，保证味道好。”

    陈然笑着递出一根红双喜，这还是他昨天买的那一包。

    老板也不客气，笑着接过来，点燃后叼在嘴里。

    将陈然上下打量了一遍，见陈然这么年轻，心里有些惊讶说道：“小伙子，之前没见过你啊，你是第一次来吧？”

    陈然点了点头，扬手说道：“没错，我家是种水果的，今年荔枝产量不错，就想着在外面找找销路。没办法，那些上门的水果贩子压价太狠了啊。”

    “这样啊。”

    老板恍然大悟，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有时候水果贩子给的价格确实很低，一些实在接受不了的果农就会自己想办法。

    “怎么，小伙子，你是想跟我合作吗？”

    老板眼珠子一转，笑眯眯说道：“我这里虽然卖家喊得高，但每天销量却没有多少。进货量大的还得给人家打折，如果你嫌麻烦不想再跑，我倒是愿意都收了......”

    听着这番话，陈然不由得笑了起来。

    生意人果然精明，这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想压价呢。

    “呵呵，老板你这就谦虚了吧？就我来的这一会儿，你至少都卖了上百斤货了。”陈然指了指面前的水果说道。

    那老板也笑了起来，虽然陈然很年轻，可他那谈吐却跟商场的老油条没什么区别。

    于是在陈然讲完后，老板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道：“小兄弟你眼睛够尖的，行，那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说实话，主要是现在我没看见你的货，不知道品质好不好。况且我做的都是长久生意，你的货要是不够多，也不值得我们在这里商量半天的。”

    陈然应了一声，他很理解老板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家也是卖水果的。

    但只要有利润，陈然相信这些批发商肯定会心动。

    “老板你贵姓？”陈然微微一笑问道。

    “免贵姓徐。”

    “徐老板，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就跟你交个底。以我家的产量，每天上万斤不成问题。你报个价吧，如果我觉得行，那我就不找别家了。”

    “上万斤？小兄弟，这也太多了，我每天只要三千斤。”

    陈然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调头便要去别家看看。

    如果量大，不是不能打折。可每天三千斤人赚不了多少钱，他懒得和对方浪费口水。

    “等等，小伙子，别走啊，你急什么？要不你报个价格，我看看合不合适。”

    看陈然要走，徐老板急忙拦住了他。对他这种生意人来说，赚钱可比面子重要的多。

    陈然想了想，道：“我的荔枝不分个头，大小混着卖，八块钱一斤，怎么样？”

    “啊？这个价格也太高了吧。小兄弟，你这可超过行情价了。”徐老板有些意外，连连摇头。

    陈然摊开双手，道：“没办法，你的量太小了。三千斤我拉过来只够运费，那我还不如等着贩子上门呢。”

    这里的商家很多，就算徐老板接受不了，陈然还可以找别家慢慢谈，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那徐老板纠结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如果多进点呢？你的卖家应该再降点吧？”

    “这得看你具体进多少货啊。”

    徐老板一咬牙，伸出一根手指：“一万斤，我每天都要这么多。”

    “徐老板，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陈然微微皱眉，以徐老板店面的人流量来说，每天一万斤实在太多了。

    就算今天把一万斤卖出去，下次想再送一万斤要过好几天，这不是陈然想看见的。

    察觉到陈然的想法，徐老板左右看了一圈，而后贴过来小声道：“小兄弟，跟你说个实话。这里其他几家卖荔枝的大户都是我亲戚，我一家确实卖不了那么多，但跟其他七八家加起来，就没问题了。”

    陈然撇了撇嘴，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全国各地都有。

    就比如白水，陈然之前就曾听父亲说过，白水那几个卖蔬菜的其实都是一家，他们经常联合起来打击竞争对手，直到竞争对手退出这个行业，然后再联合起来加价。

    不过社会本来就是如此，弱肉强食。

    你实力不够，本来就没有赚钱的资格。

    所以陈然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好，如果你的量真有那么大，那我倒是可以给你降点价。这样吧，每斤给你少五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