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李悬鱼和魏无西同时转头看向裴白。

    李悬鱼皱了皱眉，直接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和江家有关？”

    “直觉。”裴白摊摊手，表示没有证据，“刚才大人你说这鱼怪进化成异类的速度明显异常，整个冷水县我唯一能想到和妖有关联的只有江家了。”

    李悬鱼听到这里，转头问魏无西：“江家最近有异动吗？”

    魏无西摇头：“没有，我派去盯梢的人说，一切都正常。”

    李悬鱼沉默下来，本打算让魏无西盯着江家，让江家露出马脚。

    紫晶的出现，却打乱了李悬鱼的布置，若不能尽快查出紫晶的源头，只怕会酿成大祸。

    想到这里，他看着裴白：“你有什么想法？”

    藏器司在针对妖魔之事时虽有擅断之权，但此刻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江家和此事有关，若李悬鱼直接抓捕江家，就是违背了藏器司内部的规矩。

    所以他想听听，眼前这个屡次带来惊喜的少年，会有什么办法。

    裴白缓缓开口道：“有李大人坐镇冷水县，若我是江家，也必然不会轻举妄动。若大人这时离开冷水县，或许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李悬鱼好奇了：“如何引蛇出洞？”

    裴白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分别递给李悬鱼和魏无西。

    魏无西接过一看，眉头一皱，抬头看了裴白一眼：“十二连环坞？”

    裴白点头：“正是十二连环坞，五日前，徐少猫宴请我时，透露江家或许和十二连环坞有勾结。

    这几日，我查阅了河泊司近十五年所有关于十二连环坞的档案，都在这里了。”

    李悬鱼翻看手中纸张，薄薄的几页纸上，记载的事件却是触目惊心。

    天启十二年，四月初三。十二连环坞突袭“宝昌号”商船，该船属于江南府著名的宝昌商号，载有价值连城的丝绸和瓷器，商船上三十余船员全部被杀。

    天启十四年，八月廿三。沧澜江上游，险滩密布区域，“顺风号”商船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劫，船上贵重药材被掠夺。船员被捆绑后抛入江中，仅有三人侥幸生还。

    ......

    天启十五年，冬月初八。“翠湖号”商船在运输途中被十二连环坞的水鬼破坏船底，导致船只沉没，无人生还。

    天启十六年，腊月廿二。“丰年号”商船载有粮食在运输途中被火箭攻击，火势迅速蔓延，船上人员未能及时逃生，粮食和船只均化为灰烬。

    ......

    天启廿年，九月十八。“江心号”商船在江心岛附近停靠时被十二连环坞设伏，船上运送的珍稀货物被掠夺，船员遭到残忍杀害。

    ......

    一桩桩，一件件，均是十二连环坞在这些年犯下的一桩桩血案。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档案，更早的我还没有抄录。”裴白看着李悬鱼沉下脸，说道。

    “这些水匪如此猖獗，官府难道不管？”李悬鱼放下手中纸张，有些恼火。

    魏无西说道：“河泊司曾围剿过十二连环坞三次，但连环坞水道异常复杂，水匪凶悍狡猾，遇见官差就逃之夭夭，事后再卷土重来。

    匪首千面狐又是四炼大成的高手，河泊司只有林指挥使可以匹敌。”

    李悬鱼有些惊讶：“水匪中还有这等好手，什么来路？”

    魏无西说道：“没有人见过他的长相，来历神秘的很，我派去连环坞的探子最后都消失了。其人阴狠毒辣，机警如狐，所以匪号千面狐。”

    李悬鱼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望向裴白，“你刚才说引蛇出洞，和这些水匪有什么关系？”

    裴白上前将纸张拿起，叠起收回：“我抄录的案子，都是这些年十二连环坞犯下的血案，苦主上告无门，最终不了了之。

    这些案子单独放在一起看没什么，但若放在一起看，就会发现，这些商船所属的商号，当年在冷水县都有生意，而且或多或少和江家有所交集，可以说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没多久，这些商号出行都会遭遇十二连环坞，人员死于非命，财产损失严重。

    然后江家就顺势吞下他们的生意，加上自己的江珠生意，最终稳稳的坐上冷水县第一家族的位置。”

    魏无西眼中闪过精光，恍然道：“所以你推测，十二连环坞背后和江家有联系？”

    裴白点头：“或许是背后扶持，或许是交易，总之，肯定脱不开关系。”

    李悬鱼若有所思说道：“所以你说的引蛇出洞，就是从这些水匪入手？”

    裴白说道：“江家如今就和乌龟般，短时间内想要查出些什么，就不能按照他们的想法走。拨草寻蛇，动一动十二连环坞，或许有意外收获。”

    魏无西看着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动？”

    裴白想了想，说道：“河泊司之前围剿连环坞失败，大人可以放出消息，就说我年轻气盛，想要再次围剿连环坞。”

    “无凭无据放出这样的消息，江家未必肯信。”

    裴白笑着指着自己说道：“年轻气盛，一境斩二境，若再有人从中挑拨，我势必不会甘于屈尊大人麾下太久。若想取而代之，唯有立下泼天大功。”

    剿灭十二连环坞，就是这样的大功。

    这样的事情，年过三十的魏无西做来，或许有些可疑。

    但少年天才，年仅十七，心智未成熟的裴白做来，旁人只会觉得他年少冲动，心高气傲，一心要做出大事，证明自己。

    李悬鱼闻言笑着点头：“不错，既然如此，我就给你这机会。河泊司巡检历来还会配备一名副手，我就直接升你为河泊司副巡检，如此一来，动机也有了。”

    李悬鱼让魏无西带人封锁了鱼怪的消息，同时裴白被任命为魏无西副手的消息也传开来。

    一时间，河泊司数百巡甲都投来嫉妒羡慕的眼神。

    裴白加入河泊司才多久，就因为攀上李悬鱼的高枝，得以光速提拔。

    有些自认资格够老的巡甲暗地里愤愤不平，却忌惮裴白的实力，加上李悬鱼背书，都只敢背地里议论，裴白之前的战绩都是假的，全靠李悬鱼衬托。

    甚至有人怀疑，裴白之前的战斗，是有李悬鱼插手了。

    毕竟淬体一境和二境差距太大，裴白学武才多久，怎么可能接连战胜老牌的气脉境武者。

    但不管他们如何腹诽，裴白成为副巡检的任命，已是板上钉钉。

    那些原本和裴白关系不错，例如丁鹏等人，则是很快接受这道任命，纷纷朝裴白道贺。

    “裴副检，兄弟们在太白楼订了几桌，庆贺你高升。”丁鹏笑嘻嘻过来找裴白，情绪间完全没看出来异常。

    裴白给了他一拳，笑道：“丁哥你也来调笑我。晚上太白楼，自然我请，叫上魏巡检。”

    丁鹏露出尴尬神色，“魏头说他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裴白闻言笑道：“也好，他不在，兄弟们更自在。”

    丁鹏偷偷瞄了裴白一眼，似乎在判断裴白有没有恼火。

    “丁哥，有件事需要拜托你帮忙。”裴白突然开口说道。

    丁鹏正色道：“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裴白附耳交待一番后，丁鹏先是神色有些惊疑不定，最后点点头，看了眼左右后快步离开。

    丁鹏走后，裴白神色放松下来，回顾了下自己等人的计划有没有疏漏之处。

    棋子已经投出，接下来就看江家怎么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