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山的山腰，有一座隐藏在竹林中的老宅子。

    宅子建于明中后期，主人是当时的蓉城知府，后来几经转手，都有修补和维护，如今还保持四百多年前氛围。

    临近晌午十点。

    歪嘴中年男，领着楚明穿过老宅前院进大厅。

    大厅建筑为三开间硬山顶，由回廊六柱和殿内六柱组成，大门挂着‘剑首’匾额，落款萧武，建筑内横宽十米纵深八米。

    此刻大厅内两侧，各摆放着两排六张古典案桌，每一张桌子后都有人盘腿正襟危坐。

    厅内最中间猛虎下山图下，一样有案桌，后面有个面色惨白，目光阴沉的男人，立单膝身子斜坐着，转着右手的扳指。

    男人就是邀请楚明今日十点过来的，惊门据点监督人黄盛业，内部等级为香主，距离高层还有好几个台阶。

    当楚明跨进大厅正门门槛，大厅两侧二十四人齐刷刷转头，目光闪烁精光。

    欸？

    他微微一愣，这些人给他的感觉，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腥味，那种鱼货上岸半天又不算太久的程度。

    他大胆猜测，这些人全是惊门专业刺客，是黄盛业的又一次威压，让自己精神紧张。

    “给客人看座。”黄盛业声音有些虚弱。

    楚明怀疑

    身体有问题，接着注意到对方右手食指、中指过分修长，感到很意外，休门特征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惊门人身上。

    此间办正事要紧，他收起心神，立定后抱拳道：“不必了。”

    今日他不是来做客的，明面上是来给萧萧要回自由身，暗地是来试探下，黄盛业跟程慧情是什么关系，是否知道程慧情去向。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得分地方。”黄盛业阴冷道。

    大厅两侧案桌后刺客们，手微微颤动，那是等着一声令下立即出手的表现。

    楚明都看得到，面色从容道：“小弟为何而来，黄香主心中早已知晓，此间万不敢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一朝入惊门，此生为惊门人。你可知道？”黄盛业面色不变问道。

    “请香主明说。”楚明说道。

    “活着进来，死着出去。”黄盛业惨白的脸浮现诡异的笑容。

    这话是，直接为楚明来赴约给出的定调，来制造紧张。

    “令看似轻实则意义重，我朋友身子太单薄扛不起，日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我想替她交回。”

    楚明面色淡然，从口袋里取出苍龙令，接着道：“来时我已打听清楚惊门规矩，相信自己能闯过去，香主乃是大忙人，就别耽

    误时间了。”

    黄胜业面露不喜。

    “狂妄，百年来惊门从未有过，小门小户能带走惊人门！萧萧更是位列我总会当代十大青年高手之一，外号凤舞，谁有本事带走。”大厅里响起微弱的冷笑。

    楚明轻松分辨出来，说话人是左侧第二排第二张案桌后，长得很普通的青年。

    此刻他有些意外，没看出来萧萧那么厉害。

    毕竟跟黑子自称‘黑爷’不一样，在江湖有外号，都是实力得到认可，说明萧萧是惊门总会十大高手，不是因萧姓背景而是凭真本事。

    “之前雇主释放善意，那就姑且让你试试，规矩就依惊门古法，你可有意见？”黄胜业调整好心态开口。

    楚明回神道：“请开始。”

    “萧萧乃我门年轻十大杰出高手之一，门内长老十分看重，故而轻易不放人，第一个条件便是，你得拿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百九十九块九毛九分九厘现金，亦或等价物件，多一厘少一厘都不符合规矩。”黄胜业抛出价码。

    这分明不给活路。

    华夏币最小单位只存在字面上，现实中只有一分硬币是最小单位，厘硬币去哪儿拿。

    如果说是等价物件，有得是手段否定。

    所以说完这话，黄胜业

    嘴角上扬，意思很明显，看你怎么办。

    两侧刺客们，望着楚明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楚明第一关就过不了，完全轮不到他们出手。

    楚明把大厅里每一个人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感慨陈红梅不愧是老江湖，把黄胜业看得透透的。

    随后他伸手进口袋。

    “再次提醒楚先生，有自信是好事，但得看地方。”黄胜业怪里怪气道。

    唰唰~

    刺客们双眼齐齐冒出比利刃还寒冷的光芒。

    “诸位不用那么激动。”楚明淡淡回着话，手从口袋里抽回，手里多了个红色小布袋。

    黄胜业脸上露出鄙夷。

    还以为楚明会在钱上做文章，不给现金胡搅蛮缠要打款条件，没想到会选择最容易被折腾的物件折价。

    楚明不管外界怎么想，径直拆开布袋绳，取出犹如剥皮后荔枝肉的物件，望着黄胜业道：“请香主品鉴。”

    “穷酸，拿块破石头来招摇撞骗。”之前开口的人又小声冷嘲。

    楚明无语，没听过哪个杀手刺客那么碎嘴子，就权当听不见。

    黄胜业见他这般反应，认真打量了下‘荔枝’，惨白的面色逐渐有变化。

    楚明觉得火候差不多，微笑道：“香主觉得此物价格多少合适？”

    “此物

    价格，差一厘一个亿。”黄胜业脱口而出，内心翻江倒海，竟然遇到惊门的圣物了，此间过后自己在再也不是香主，总会长老的名头唾手可得。

    随后摆手，让歪嘴中年男拿过小布袋递交，取出荔枝仔细端详。

    其他刺客，见自家香主答应那么爽快，纷纷收敛双眼寒光。

    楚明没有一丝胜利喜悦，暗自庆幸昨日没有拒绝帮助令清雅，才能得到惊门圣物，否则今日就有好戏看了。

    同时，他见黄胜业喜不胜收的样子，想着如果惊门高层发现荔枝里面的信息有问题，会不会被当场把黄胜业拍成肉饼，自己是否做得有点过了。

    “第一关算你过了。”黄胜业小心翼翼把‘荔枝’放进小布袋贴身藏好。

    楚明回神道：“谢香主。”

    “依照我惊门古法，第二关为质剂，简单来说就是杀一个阴门同等份量的青年，作为交换萧萧退出条件。”黄胜业恢复阴冷眼神说道。

    质剂，是古代贸易券契质和剂的并称。

    长券叫质，用以购买马牛之属。短券叫剂，用以购买兵器珍异之物，合一起，就是后世合同契约书。

    惊门发端于春秋，所以才会用古名。

    够歹毒！

    楚明刚泛起那一丝不忍瞬间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