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就这样逃开吧
提问:生来悲惨与逐渐失去一切哪个更痛苦?
回答,答案……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更加如何,人无法同时体会两种命运。
并没有所谓的理解,命运难以相同,同一件事的演绎往往也走向不同结局。
此刻她能感觉到心终于落在实处,落在完全失望的天平另一端。
她一直以来所感受到的美好,就像悬在钢索上的表演者获得的喝彩。
哪怕赞美如何令她沉醉,坠落的阴影却时刻注视着她,她快要抓狂了。
而今最担忧的事情发生,她的心却没有丝毫解脱,反而酝酿出苦涩的笑。
她美好的家庭在今天破灭,而她能切实感受到四周氛围的变化。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她迅速整理好东西走出教室,踏上出租车。
来到警局,年迈的管家已经提前到了,见到她连忙上去问好,“小姐。”
她向其微微点头,便向里面走去,此时一个警官向她讲明了事情来由。
“很抱歉,你的父母在高速公路上遭遇了车祸,目前两人均已死亡。”
这位警官已经从事多年,见过许多得知噩耗的年轻人,他们或平静或痛哭。
但他却首次在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称为困惑的眼神,好像只是遇到费解的难题。
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少女终于开口,“警官,传唤我过来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由于遗体实在无法复原,所以我们想要询问您是否要对其进行焚化处理。”警官平静说道。
似乎思考了片刻,女孩竟是抬起头笑着,“那就听警官你的吧,焚化就好了。”
尽管很是诧异,但警官还是将火葬场的地址告知了她,随即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管家,我们走吧。”“是的,小姐。”两人一起离开了警局,坐着管家的车前往火葬场。
一路无言,管家透过车中央的镜片看出女孩似乎有什么心事,“小姐,你在想什么。”
女孩苦笑一声,“谢谢你管家,还愿意称我为一声小姐,你应该知道爸妈死亡意味着什么吧。”
管家当然知道,他听说过家族的争权夺利,只是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这个家庭。
“小姐,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管家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尽管依旧带有些许情感,但他依旧做出了自己最理智的选择,当然这也是他最初的想法。
她或许应该表现出失落吗,或许她应该觉得难过吗,但这些她都早已预想过。
可是见证自己的不幸变成现实,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吗,于是她又陷入了困惑。
管家知晓她的心绪,夫人和先生教会她质疑世界的眼睛,却没有告知应该信任的真相。
他从未被信任,而现如今是他第一次被信任,也是最后一次,相逢怎知别离,再无期。
车声的轰鸣盖过沉寂的心,女孩注视起车窗外的风景,好奇自己应该有怎样的情绪。
直到接过两人的骨灰盒,少女才真正接受到他们死亡的真切感,平静而荒芜。
并没有什么所谓爱恨,情感是人类基于社会赋予世界的新物,世界从来都机械的运转。
世界从来如此平等,事物的不等起源于无数生灵的竞争,所以适者生,弱者死。
直到走出火葬场,外面的风打在脸上,她才收回了思绪,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接起电话,她的亲戚都已经准备好了葬礼,现在只等她带去骨灰盒。
结束通话,她看向身后,管家的身影早已不见,她也对此早有预料。
于是她也离开这里,前往扑朔迷离的未来。
葬礼举办的很顺利,来参加的人们虽然抱有各自的目的,但依旧伪装的很严肃。
她站在神父身旁,目视着骨灰盒装入两口白色棺木,无声沉默。
一旁的人们却个个痛哭流涕,好像死去的是他们至亲一样,她又感觉到了困惑。
直到葬礼结束,死者的好友纷纷离去,而这时这里便爆发了争吵。
她从未见过这些贵族如此的丑态,前一刻还在哀悼,此刻却在墓地旁争夺利益。
或许应该更加优雅和使用高明的计谋吗?此刻却是如同平民讨价还价一般。
她感受到一丝荒诞的笑爬上嘴角,只是现在的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甚至连同她的离开。
走出这里她看见布置的白花和草地,还有远处冰冷的墓碑,和许多各式的花卉。
她突然感受到解脱,好像直到真的离开了他们,她才真正的活。
可是解脱之后,悲伤才真正到来,经历此事,她便要从所熟知的一切中脱离。
她终于从高空的钢索跌落,坠入无声的泥潭,再无法得见往日的光辉。
接下来应该去哪,应该如何继续,应该寻求谁的帮助,又应该如何度过剩下的人生。
答案自在心中,人类的命运从来都如此相同,而这份答案她又是否能释怀接受。
她漫步在这片墓地之中,今天这里已经被包场,所以四周没有一个前来哀悼逝者的人。
她轻抚过一块墓碑,叹息着,遗忘才是终点是人虚构的愿景,死亡是最真切的的结束。
终于,沉浸在她眼中的困惑消失,她终于知晓自己最后能做出的决定。
她逃离了这里,向着太阳离去的方向跑去,这便是她与现实触碰得出的想法。
只要从这里逃开,她依旧可以是那个高傲的公主,凡尘依旧无法埋没她的光辉。
失去一切无法接受吗?就此结束无法接受吗?无处可去可悲吗?无人理解可笑吗?
她的眼中遍布着光辉,此刻她内心的心绪全都抛洒出去,脚步无比畅快。
一切并未结束,但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我保留我所珍视的一切,远离所有纷争。
她已经预想好,当前往新的城市,她所要失去的一切都将成为虚幻,她依旧拥有一切。
只是等待着一张永无期限的归程票,她依旧可以如同往日一般站在高台褶褶生辉。
甚至,脚下的钢索已经变成辉煌的舞台,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美妙的事情,她心中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