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声音沙哑浑浊，配上说的这句话，直让秦图强背脊上汗毛直立。

    他顿住脚步，小明害怕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这衣服还是庄慈的，是件白衬衫，下身是蓝色牛仔裤。

    看着白衬衫上的小黑爪子，他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扭头去看那个老婆婆。

    可那里哪还有什么老婆婆，只是一片瓦砾罢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立刻扭过来问小明：“你刚才看见那儿有个老婆婆了吗？！”他手指着那片地方。

    小明懵懵地点点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都是泪水，把眼睛洗得更加透亮纯净。

    他又犯了难，那老婆婆的话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心里，让他无法忽视，胸口突然憋闷，心跳跳得紊乱。

    “哥哥……没事的……我会自己去，我早知道没人帮，我自己去找爸爸妈妈姐姐，我跟他们一起……”

    小明作势要从车上跳下来，秦图强连忙抱住他，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说：“我帮你……你别下来，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帮你救家人！一定帮！”

    小明咬着嘴点头，闷闷地说：“好……”

    秦图强偏过头，在肩膀上擦了擦眼，长出一口气，强行鼓起勇气，虚张声势地看着前方说：“出发！”

    等出了这个镇子，就是好点儿的路，他骑上车，带着小明走远了。

    太阳已西斜，黄昏自然给人一种宁静、孤寂和衰败的感觉，被抛在后面的小镇此时蒙上了一层昏黄，碎砖头上、碎瓦上、破木板上、破烂的招牌上……都似生了锈，让本就荒僻、幽静的小镇子越发荒凉阴森，远处的乌鸦嘎嘎叫，不知道是飞向什么地方。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躲在一堵倒下的砖墙后面，目送他们离开，干瘪的嘴唇断断续续开合。

    “会没命的……”

    骑了一段路之后，秦图强身上出了汗，那种挥之不去的毛骨悚然感也减轻了不少。

    “小明，还有多远咱们就到了？”

    “嗯……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走哪儿……”小明趴在车把上，看着前方。

    “好吧，那咱们还要过几个城几个镇哪？马上就天黑了，摸黑可不好赶路啊。”

    小明掰着手指数，十个手指来回数，始终数不明白。

    “唉……算了，你赶快指路，咱们赶快骑，你不是说天黑他们就动手吗？。”

    “哦哦，走这边，一直走。”小明指着右边的一个岔道。

    秦图强很着急，眼看太阳落山，想着婚礼肯定会提前准备，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动手了，看着小明杂乱的头发和细小的肩头，他心里越发着急！脚下也越蹬越快！

    终于，在骑到一片还算完整的城墙时，小明说：“前面就是。”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前面那片城墙，这里不啻于荒郊野岭，周围没有地貌房屋，只有凉风吹过。

    光线低到几乎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那片城墙就像个巨人，躲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他们。

    他狠狠咽了口口水，风吹过空荡荡的白衬衫，刚出的汗，瞬间就凉了。

    “小小明啊……你能躲哪去？这里没地方躲啊……”

    “哥哥，你带我进去吧，进去后我再找地方躲起来。”

    “好……只能这样了，那那你告诉我你家人被关在哪里了吧……”他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先进去，进去就知道了。”小明倒是胆子大，也不怕黑。

    他不想在一个小孩儿面前丢脸，强打起精神，重新蹬起车，太过紧张，一下没踩住，脚滑了一下。

    小明背对着他说：“哥哥，你在发抖……”

    “不不是，是冷的，现在都秋天了，我还穿着春装，冷的，咱们走。”

    他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踩实脚踏，直接向那个黑黢黢的门洞骑去。

    秦图强，没事儿，不就是黑吗？这有什么可怕的？

    末世没有电，连蜡烛都稀有，晚上黑不是正常吗？

    可是……

    “前面怎么有光？是不是婚礼已经开始了？！”

    他们已经进来，一进来，他就看到不远处有斑驳的光，虽然不够亮，但以现在的条件，也是够奢侈了，他指着前面，激动地对小明说。

    “肯定是！哥哥，你快去！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好好……我先把你放下来，马上就去！”

    小明不等他来抱，自己就出溜了下去，站在地上蹦着指着那里：“哥哥，赶快啊！求你！”

    “好！你赶快躲起来！我去了！”

    说完，秦图强就快速蹬着车朝有光的地方飞驰而去，小明看着他离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天真的笑，开心地说：“团长一定会表扬我的！”

    这座城也就那片城墙撑起了门面，里面跟别的地方没太大差别，只是废墟更多，地形变得更混乱。

    有光的地方，看样子在废墟中央，零零散散的橙色烛光被旁边各种形状的物体“切割”、反射，与阴影交汇，中间似有人影活动，却无声音传过来，这样的场景呈现出热闹又寂静的诡异氛围。

    越往里，路越难走，在即将到达目标地点时，索性连路都没了，他只能下车，犹豫了一下，他把自行车靠在旁边的一处断墙上，怕推着自行车会发出声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正扶着车的他全身爆起一波又一波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到几乎要炸开，这突然出现在旁边的恐怖笑声，让他下意识快速转过身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人从这个断墙旁边慢慢移出来，黑乎乎一团，秦图强全身都是冷汗，嗓子眼发干，他吓得控制不住地颤抖，两条腿发软发酸，几乎要站不住，慌乱之中，他摸到自行车冰凉平实的车座，手忙脚乱地去抓车把，去推车。

    他要逃！他不该来的！这里有问题！

    可是，已经太迟了……

    他转过身后，看到后面已经站了一排黑乎乎的人，他手心全是汗，反复抓紧车把，嘴唇颤抖，牙齿胡乱相撞，他梗着脖子，呼吸混乱地问：“你，你……你们是谁？！”

    他们没回答他，只是笑，一群人以一种节奏笑，朝他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