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穆迦神色没有半点虚假，葛芬把客套话语咽进嘴里，轻轻点头便望向四周。

    话说回来，还无法确定我们安全……

    虽然黑袍人主动撤退，但葛芬明白，那或许是某种欺骗他们的策略。

    “我想黑袍人已经离开，如果他再发动袭击，早就应该动手，没必要多此一举。”

    打断葛芬搜寻，穆迦联想到什么：

    “况且，根据他神出鬼没的表现，我认为他很可能是位异常者。”

    “异常者？”

    默念这个词汇，葛芬觉得有些熟悉……

    痛！

    大脑像被无形双手用力拧紧，剧痛突然袭来，葛芬头皮不断跳动，血管发涨仿佛爆开。

    虽然穿越过后，他意识就与原主残存思维融合，但仍有小部分碎片记忆没有接纳。异常者这个词汇像某种催化原料，使对应的残片知识开始碰撞拼凑，完全涌进他脑海之中……

    异……常者……

    疼痛褪去，葛芬松了口气，他轻轻按压头侧，透过原主的见闻，已明白这个词语所代表的含义：

    异常者，那是群通过各种方式，获得超自然异常力量的人类。

    在这个世界，异常力量常常象征灾厄与痛苦，因此他们往往不被世人认同，甚至被认为是难以理解的异类……

    “怎么了？”

    虽尽力忍受疼痛，但穆迦还是注意到葛芬表情细微变化。

    “只是老毛病犯了……没事。”

    找了个借口解释，随着疼痛完全消失，葛芬故作轻松，继续刚才话题：

    “确实，那黑袍人行动鬼魅……”

    “我听说异常者能力各不相同……或许他的能力可以将没有防备的普通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眼神凝重，穆迦轻咬食指关节，“但他为什么要发起袭击？”

    “结合现有线索，我们基本能够确定，就是他故意播种核心……”

    抬起头来，葛芬还没出声，穆迦便反应过来，立马摸遍自己全身上下所有口袋：

    “种子，核心的种子不见了！”

    “看来黑袍人所言不虚，他攻击我们只是警告，让我们别再掺和他的事情……夺走种子才是真正目的。”

    “可恶。”用力咬住下唇，穆迦紧握双拳，她满脸不甘与愧疚，“如果我能更加注意……”

    “现在自责没有任何意义，刚才情况紧急也无暇顾及其它。”拍了拍穆迦肩膀，葛芬宽慰道，“凭心而论，你已做到最好。”

    “但是我疏忽大意……”

    “……”

    陷入沉默，葛芬忽然想起，面前穆迦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如果出生在他原本世界，这个年纪的她或许还是个没完全进入社会的平凡大学生。

    怎么有种长辈看待晚辈的错觉，明明穿越前我也才参加工作不久，论实际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

    将发散的思绪屏蔽，望着眼前不断责备自己的穆迦，葛芬转变思路：

    “种子丢失已成定局，但我们并非毫无收获，多亏这次遭遇，我们得以知晓黑袍人是异常者的事实。”

    “可是……”

    “异常者故意播种核心，主动加剧领域躁动，我想这个消息对罪城和斑迪都十分重要。”顿了顿，葛芬正色道，“再说，弄丢种子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分神。”

    “不，你没有错……”

    “所以别再自责。”

    牵起嘴角，葛芬语气坚定：

    “现在回到罪城，向上面汇报这个消息最为重要，明白吗？”

    “但是我……我……”一时语塞，穆迦深深吸气平复情绪，她重新睁开双眼，不再纠结种子去向，“我明白了。”

    “那是时候回去。”

    “嗯。”

    没再多言，穆迦跟随葛芬原路返回，她面颊突然抽动：

    “嘶……”

    闻声向穆迦看去，葛芬发现她正挽着右边胳膊，那里有被子弹刮蹭的伤口。

    溢出的血液即将凝固，看样子伤口较浅不怎么妨碍行动……

    见伤势不算严重，葛芬放下心来。

    “没什么问题，只是想起这处伤口存在，就立即感受到疼痛。”摇了摇头，穆迦从衣兜里掏出干净布条，“我自己处理就好。”

    “我来帮你。”

    把布条拿走，葛芬靠近穆迦，专心致志为她包扎伤口，但此事显然比他预料中更加困难。

    呃，仔细想想，我貌似不怎么擅长这类事情……

    本该简单的包扎迟迟无法完成，葛芬内心不免动摇。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以最大努力坚持下去……

    ……

    “搞定。”

    总算完成包扎，葛芬长出口气，抹掉额头汗水，看向穆迦，却察觉她双颊泛红，眼睛蓄有水雾强忍着没有流出：

    “……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我的父亲。”

    抬手擦去眼泪，穆迦抽了抽鼻子，先是叹气后又笑了起来：

    “小时候我总是调皮捣蛋，经常不经意间磕碰到哪。我爸发现后，总是一边责备我不像淑女，一边既轻柔又笨拙地为我处理伤口……”

    “啊。”像说出什么冒犯的话，穆迦急忙对葛芬解释，“我没说你显老，也没觉得你像我爸，只是突然有点怀念……毕竟自双亲离世，我以为再也无法体验这种感觉，而且……”

    羞涩地挠了挠头，她吞吐道：

    “而且包扎时你靠我太近……”

    “呼呼……哈哈哈！”

    不知为何，她忽然笑出声来，指着包扎上歪歪扭扭的布结，笑得停不下来：

    “我这才发现，你居然包得那么难看……我知道你很努力，但这，这实在是太难看了……”

    不管被莫名其妙搓中笑点的穆迦，葛芬装作扭头就要离开的模样。

    “好，好……我不说了。”不留痕迹地抹去最后的泪水，穆迦轻拍双颊，她认真道，“格尔莫……”

    “怎么？”

    没在意穆迦的称呼，葛芬清楚，她只是习惯以原主名字来叫自己。

    归根结底，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他既是葛芬，也是格尔莫·费恩，既然原主灵魂已经消亡，两者意识层面又以葛芬为主完成融合，那无论主客观，两个名字都代表他存在本身。

    “我们不仅要安全回到罪城，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也要平平安安。”

    仰起头望向天空，云彩倒映进穆迦眼眸：

    “或许这几天经历太多事情……虽没认识多久，但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我唯一，也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朋友吗……

    没有立即回话，葛芬注视穆迦，与先前为保持距离刻意营造出的疏远不同，此时后者表情无比复杂，像好不容易踏出舒适营巢的幼鸟，怯懦害羞，却又对他的答复充满期待。

    “那么作为朋友，重新认识一下……”

    出声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葛芬主动伸出右手：

    “我是来自锈城的格尔莫·费恩。”

    “我……”

    不知为何愣在原地，穆迦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她张了张嘴，忽然清爽地笑了起来：

    “我是穆迦，同样来自锈城的穆迦……穆迦·奥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