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脚步声忽然停滞，女仆咽了口唾沫，门把手被压了下去，房门缓缓打开。几秒后，某位相貌俊美，有着浅蓝色眼眸的男人走进房间，他眯起眼睛，望向女仆二人，目光聚焦在那本没来得及藏好的小说上，眉头渐渐皱起：

    “我不是说过，看书的时候，至少得点根蜡烛吗……虽然有月光照耀，但周围还是昏暗。”

    “我怕被别人发现。”

    短短解释一句，女仆朝男人问候：

    “你好，主管。”

    “怕被别人发现？哼，你就不担心被我看见？”

    嘴里虽不断念叨，但被称作主管的男人只是微微笑道。他点燃床头附近，小方桌上的蜡烛。火焰摇曳，烛光愈来愈亮，温暖的光线填满整个房间，驱走所有黑暗。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有威信？”

    迈步向前，主管坐到女仆身旁。

    “怎么会？”连忙摆手，女仆露出认真的表情，“你可是我们尊敬的主管。”

    “那你还不把这本小说收起来？不怕被我拿走？”

    “别逗我啦。”稍稍伸了个懒腰，女仆轻声道，“斑迪老大又没禁止我们看书……只是有些人，看不惯别人工作之余放松。要是给他们发现，免不了被说教批评，这不仅耽误我休息，还扰乱心情。当然，主管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说对吧？前辈。”

    像是肯定女仆的话，前辈使劲点头。

    “话说……”

    似乎想到什么，女仆又有些疑惑：

    “主管，我一直没机会问你。那个，你怎么前些天就回来了……管家先生给你的假期不是还有几天么？你和爱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终于结婚组成家庭，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心里也放不下工作……”

    摇了摇头，像是陷入回忆，主管语气恍惚：

    “十多年前，我被所谓的朋友蒙骗，签下不该签名的东西，最终遭受牵连，被迫流放到罪城。那个时候，我只觉自己人生一片灰暗，看不到任何希望……而我之所以能有今天，能与妻子奇迹般相遇，一见钟情坠进爱河，全靠斑迪老大和管家先生的安排与照顾……

    “所以，我只有努力工作，竭尽所能报答他们的恩情。况且……”

    不再注视女仆二人，主管移开目光，他望向天花板，眼神坚定：

    “况且我听说，只要不断工作，收获斑迪老大的关注，他就会帮助我们离开罪城。既然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那我就必须为这个小家奋斗。虽然管家先生允许我一个月休息两天，还能离开庄园前往中城区和妻子见面……但我还是希望，能带她离开罪城……”

    “主管……”

    “哈哈哈，我不该说这么多的。”挠了挠脑袋，他不好意思道，“好不容易结婚，现在讲这些确实有点贪心。”

    “不。”女仆斩钉截铁否定道，“这不是贪心，是你身为丈夫，承担责任的表现。我也相信，你这份愿望最终能够实现。”

    “是吗……”揉了揉她的头发，主管笑着感叹，“你还反过来教育我了。”

    “我又不是小孩，别这样啦……”

    “呵呵……”顿了顿，他看向女仆二人，清了清嗓，语气忽然认真，“但是，在我的几位下属里，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们俩年纪最小，都是因为无妄之灾才来到罪城……我还记得你们刚被管家先生带进这座庄园时，那矮小瘦弱的模样。”

    “主管，都已经过去了……”

    “正因如此，在许多事情上，我一直偏袒你们……老实说，我从没把你们两个看成下属，而是当作亲妹妹般的存在。”

    眼里满是自责，望着女仆，主管垂起脑袋：

    “同时我也很愧疚，没保护好你的前辈，让她遭受惩罚，弄成现在这样……其实，几小时前，不晓得为什么，我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刺激着我，让我害怕你也遭遇类似事情……这也是我急匆匆赶过来找你的原因。”

    “……”

    “认真跟我说。”

    抓住女仆双肩，主管正色道：

    “你还好吗？今天没发生什么吧？”

    “嗯。”

    不想让他担心，女仆决定隐瞒在浴室里的经过：

    “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噗……

    虽然现实中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女仆脑海里却隐约听见有什么动静发出。她转过头，瞥见前辈正努力憋着笑容，想起不久前前辈目睹自己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她闭上双眼轻咬嘴唇：

    “好吧，事实上，我今天遇见了位很好的先生”

    “很好的……先生？”

    挑动眉毛，主管没反应过来。

    “是的，很好。”说到这，女仆难掩遗憾，“可惜我带着眼罩，没看见那位先生的长相。”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主管松了口气，他脸颊抽动，最终笑出声来，“哈哈哈……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看来你确实是长大了。”

    “别笑我啊，主管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再度羞红了脸，女孩强调道：

    “再说，那真的是位很好的先生。就算我表现难堪，他也没有责怪。”

    “好好好。”

    笑着回答，主管话锋一转：

    “那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计划？至少得迈出第一步，在那位先生面前混个脸熟吧。”

    “他是斑迪老大的贵客，而我只是服侍他人的女仆……嗯？”

    伸出双手，前辈轻轻握住女仆手掌，后者侧过头去，发现前辈眼神里充满鼓励。

    “如果是几年前，我或许会劝你忘了这件事，把心思专注在工作之上。但现在……”拍了拍女仆肩膀，主管道出内心想法，“我认为，无论怎样，就算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你也应该试着与那位先生建立联系。”

    “我只是说那位先生很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啦……”

    无奈地耸了耸肩，女仆深吸口气：

    “但是……”

    呼……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扰乱房间内的气流，烛光闪烁几下，抵挡不住熄灭。

    “前辈？”

    眼前变得漆黑，什么都看不真切，察觉到前辈握着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女仆迷惑地看了过去。双眼适应黑暗，她发现前辈牙齿不停打颤。额头冒出汗水，心生不好的预感，顺着前辈视线，她朝前方望去，只见在浓郁阴影里，一道笔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

    “女仆小姐。”理了理袖口，依靠敏捷的步伐，忽然现身的老管家淡淡道，“刚才那些，就是你对格尔莫先生的看法吗？”

    “啊……”

    浑身丧失力气，女仆轻呼一声，放在她双腿之上的小说也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动：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