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烟阁之首
长安城,赵国公府
李佑跪坐在正堂,手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的喝着。
“哈哈……未曾远迎,还望殿下莫怪啊!”
笑声从堂外传来,长孙无忌快步走进,朝着李佑连连拱手。
李佑拱手还礼:
“赵国公言重了,您是我的长辈,何需远迎?”
长孙无忌大手一摆:
“哎,殿下言重了,臣只是得上天眷顾,才能成天子亲家,怎敢在殿下面前倚老卖老呢?”
“只是不知,殿下今日来臣的府上,所为何事?”
李佑眉毛一挑,他在这正堂已待了片刻,因为来的时候,长孙无忌正在别堂接见贵客,当然,说是接见贵客,但要真是有意晾着他这个燕王,那也情有可原。
毕竟两人的关系属实尴尬,适才太极殿照面时,群臣都是跟李佑行礼之后才离去的,只有长孙无忌没那样做。
可李佑能生气吗?能因此记恨长孙无忌吗?显然不能。没办法,在贞观朝,长孙无忌的地位实在是不可动摇。
但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李佑来拆他的房子了。
“请国舅爷先看看这个。”
李佑故意将称谓换的亲近一些,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张纸,也就是所谓的拆迁同意书,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便洋溢起了笑容:
“哈哈……原来如此,来人。”
“在,公爷有何吩咐?”
正堂外下人垂首。
长孙无忌大手一挥:
“带殿下去城东的宅子,从现在开始,那里归殿下所有了。对了殿下,人手还够吗?不够的话,臣可以派人帮忙。”
李佑再度拱手:
“多谢国舅爷慷慨解囊,人手足够,既如此,就不过多叨扰了。”
长孙无忌飞快起身:
“殿下慢走。”
李佑收起纸张,朝长孙无忌再道了声谢,便跟着那下人离去了。
望着李佑离去的背影,长孙无忌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也就在这时,从堂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燕王走了?”
脑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房玄龄,而房玄龄,正是长孙无忌在此之前接待的贵客。
“嗯。”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房玄龄迈步走进正堂,转头看了一眼大门,然后回过头看着长孙无忌:
“他怎么会来找你?”
长孙无忌嘴角一撇,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好笑的看着房玄龄道:
“放心,他也会去找你的。”
房玄龄不明所以:
“找我?”
长孙无忌点头道:
“是啊,你早上没听到梁孝仁的话吗?建造大明宫所需的木材和石料目前运不来,燕王殿下身为督造,能不着急吗?”
“所以,只能从我们这些忠臣的身上想办法了。”
房玄龄还是没听懂:
“我们哪来的木材和石料?”
长孙无忌席地而坐:
“那你有房子吗?”
房玄龄大惊失色:
“什么?这么说,燕王殿下来找你,是拆你房子的?你不会同意了吧?”
长孙无忌肩膀一耸:
“阴弘智都同意了,我能不同意吗?”
“哎呀!”
房玄龄一拍大腿:
“你是何许人也,犯得着跟阴弘智一般见识吗?居然连这都较起了劲?”
长孙无忌无奈的看着房玄龄,原来多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是怎么了?
“唉~我要是想跟阴弘智较劲,他早就已经死了。可陛下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正是大明宫的建造不是吗?”
“那么,我的妹妹是皇后,我的外甥是太子,建造大明宫的木材和石料不够,我能无动于衷吗?”
“就连阴弘智都舍家为国了,我却抠抠搜搜,到底,谁才是大唐名正言顺的国舅爷!”
房玄龄面露不甘:
“可万一燕王殿下是想趁机……啧,该死,我怎么糊涂了?”
房玄龄猛然一拍脑门:
“他已经对他的舅舅下手了,何来的公报私仇哇?”
长孙无忌嘴角一勾:
“呵呵,到底是陛下的血脉,真的是没有一个,肉体凡胎啊!”
房玄龄脸色凝重的坐了下来:
“事已至此,房子什么的拆了也就拆了,纯当为太上皇尽孝,为陛下尽忠。”
“可我就是不明白,既然大明宫的建造是陛下目前最关心的事,为什么要将这等重任交给燕王殿下呢?”
“魏征也是,今早在太极殿说的那叫什么话?普天之下,能以孝道治国者,除了陛下以外,就只有咱们的太子才行不是吗?一个燕王,根本就不够资格!”
长孙无忌听得头疼:
“你是不是太子府詹事当得太久了?”
房玄龄一愣:
“什么意思?”
“一叶障目!”
长孙无忌毫不留情道:
“大明宫想要在夏季前完工,本就是痴人说梦,太子殿下如果担此大任,彼时完不成,他有没有责任?就算有陛下护着,可身为国本,办不好事情便是无能,百官明面上不说,可私底下一定会有所非议。”
“我想魏征,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没想到的只有燕王殿下,竟然真的被他想出了办法!”
“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现如今,我和阴弘智既已捐了房子,那么就没人敢不捐了。毕竟不捐,就是不忠于陛下,不孝于太上皇,这个戳脊梁骨的骂名,谁敢梗着脖子去接?”
说到这,长孙无忌见房玄龄脸上的凝重没有丝毫消退,心累摆手道:
“放心,燕王殿下此举,虽解了大明宫的燃眉之急,也让陛下看到了他的孝心,但也仅此而已了。”
“就算大明宫能如期完工又如何?我们捐房子,是不得不捐,又不是心甘情愿的去捐,可我们能对陛下和太上皇心怀怨言吗?只能对燕王不是吗?”
“既如此,有了梁子,今后谁还会为燕王殿下卖命?没有文武百官的帮助,李佑这辈子只能是一个皇子。”
“所以,收起你那无谓的担心,还是那句话,能威胁承乾太子之位的人,只有一个青雀!”
房玄龄闻言,思索片刻,缓缓一颔首:
“没错,他任大明宫的督造,总比越王(魏王)任督造要好。”
“唉,长孙兄有所不知,太子殿下那边,可已经是越来越对越王不满了,我身为太子府詹事,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今日之所以来你这里,除了燕王殿下任督造这事要商议以外,就是想请你出面,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你站在他的身后,就算越王有夺嫡之心,又能如何呢?”
长孙无忌眸光一闪,极快的摇了摇头:
“这不行,我只能在暗中帮你稳固承乾的太子位,一旦摆到明面上,就是结党营私了。”
“不过……我不行,不代表皇后娘娘不行,呵,我了解我的妹妹,在她所有的儿子中,承乾绝对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
房玄龄双眼一亮,立马朝长孙无忌拱手道:
“既如此,那就拜托了。”
长孙无忌摆手示意房玄龄不必客气,毕竟他也是时候去瞧瞧雉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