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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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皇帝与宰相

    “陈司库,大理寺的人已经走了。”

    鄂州城内,曹让对身边的人说道。

    “代王殿下办事倒是快。”这位陈司库说道。

    闻言,曹让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代王爷在归州的时候,办事便是雷厉风行的。”

    这位陈司库,便是鄂州的武库主事,曹让心中自然清楚甲胄一案,因此当初移镇鄂州时,第一件事便是以补充军需之名检阅鄂州武库,也借此结识了陈浩。

    不过由于鄂州在军区的地位,此时王方除了输送新式甲具以外,还没敢将同流合污的触手伸向鄂州。

    略一交谈过后,曹让发现陈浩对甲胄革新一事也非常敏感,当曹让将心中对军器监的怀疑告知给陈浩时,其人义愤填膺,乃至准备就此弃职上京告状。

    曹让第一时间制止了陈浩,他认为如此大规模的贪渎,背后不可能没有后台,陈浩的冲动之举不仅可能要了他自己的小命,甚至可能因此打草惊蛇。

    但其实这就是曹让过于谨慎了,因为此案的证据太硬,完全是隐藏不住的。但毋庸置疑的时,王方等人很有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销毁不了证据,那就销毁查出证据的人一个从六品的地方武库令,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收起了冒险想法后的陈浩,展露出了他的布局能力,他询问曹让在朝廷是否有可以成为助力关系,曹让思来想去,最后说出了大夏七皇子代王段然的名号。

    接下来,便是陈浩为即将赴京的陈光,量身定制了那一套频繁送甲的计划。

    曹让开玩笑地对陈浩说:“我看陈兄当司库真是屈才了,你这样的人,该去当御史才对!”

    陈浩莞尔一笑。这也是他的痛处了,当年若是科举中榜,也许自己真的能当上一员御史。

    而曹让作为此案的关键人员,本该被传唤到京城作证,但曹原还在南国,他身上依旧得担着军需运转的重任,实在脱不开身。

    不过由于贾至诚和王方等人交代的足够彻底,新旧两种甲胄的证据也十分充足,此案本就是铁案,因此在权衡之下,大理寺认为曹让的口供可以允许后补。

    在王方牵扯出一大批人后,大理寺开始着手那些从犯的逮捕和审讯,于是顺便也派人来到鄂州找曹让问话。

    由于牵涉到的大小官吏太多,各地的武库主官都需要一一逮捕或者传讯,让这件案子短时间内几乎无法完结。

    但本着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态度,皇帝下令,即使无法在贺方回抵京之前结案,也该先行处置一干犯官。

    这一决定,完全违背了夏国的一贯司法流程。整个大夏朝堂,似乎又进入了恐怖政治的气氛当中,案子未结刑已先判,实在是耸人听闻。御史言官纷纷谏言,但段言心意已决。

    原军器监贾至诚、原兵部司库王方,斩刑。

    原军器少监张楠、原司库主事孙慧,绞刑。

    各地武库同流合污者,发配交州。

    原户部左侍郎袁和,斩刑!

    皇帝对袁和的判罚一时间震惊朝野,即使是段然,心中也极为不解。作为观审人员,他很清楚这个案子与袁和并无关系,但偏偏袁和居然成了此案中被打倒的,官位最高的人。

    皇帝的理由是,如此巨额的贪渎,在账目上不可能没有问题,一定是户部有人在帮忙掩盖,且其位置一定不低。奇怪的是,皇帝竟然越过了户部的所有人,精准地传唤了左侍郎袁和。而袁和在进入推事院后,很快就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事已至此,饶是段然这种官场新手,也能看出来袁和死得冤枉,他成了皇帝对户部动刀的靶子。

    因为紧跟在袁和斩刑之后的旨意是,一个名为乔焕之的资政殿大学士,调任为新的户部左侍郎。

    想起第一天入职时,便是袁和在宫门前等候,此后的日子,其人对段然也有颇多指点。段然不免心有戚戚。

    但这就是皇权,一言定人生死的皇权。

    ……

    大夏成周十一年,二月初四,时值北国初春,依旧寒风料峭,荆国末代皇帝李尤,抵达夏国首都邺城,夏国皇帝段言出城百里相迎。

    上执其手曰:“荆王何来迟也?”

    对曰:“久欲仰见天颜,奈何沿途多战,不敢起行。今九州底定,只恨来迟!”

    上曰:“荆国奸相当政,民不聊生,朕兴兵马,只在助弱扶危,以清君侧。荆王日后定要重用贤才,心怀百姓。”

    对曰:“陛下功盖寰宇,天下莫不景从,百姓无不归附。”

    ……

    二月十三,黄土高垒、砖石铺就的金瓯台上,荆国皇帝李尤,脱去通天冠,以交天命,递交降表以示归附。

    自扬州返回的礼部尚书孙非,将降表敬献给夏国皇帝段言。

    看过降表,身着十二章衮服的段言将其交还给孙非,焚之祭天后,孙非亲手将十二旒大裘冕戴在段言头上,以承天命。

    在孙非的唱礼声中,整个受降祭天仪式终结,也宣誓了享祚二百三十九年的荆国,正式灭亡。夏国皇帝段言,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天子。

    李尤爵封归德郡王,宅兹邺城。

    ……

    当一切尘埃落定,裴晨明白,已经到了自己不得不离开户部的时候了。

    很多时候,权术这个东西会变得很简单,或者说,很多情况下,对于龙椅上的那位皇帝来说,并不需要使用权术。

    袁和被剪除,乔焕之进入户部。有这两件事就足够了,这会儿整个朝廷都知道陛下对户部的态度,以及即将动手的可能性。面对这些事实,任裴晨如何三朝元老,如何根深蒂固,都无甚作用。

    裴晨甚至预料到乔焕之会在左侍郎的板凳还没捂热的时候,出任新的户部尚书,完成正四品下到正三品,这个寻常人须奋斗十数年才得以完成的跃迁。大夏朝百多年,幸进的人何止乔焕之一个?

    户部尚书、检校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裴晨,持国有功,爵封潞国,食邑三千,除尚书左仆射,执笔政事堂、参豫朝政。

    ……

    按朝廷制度,六部尚书,与中书省主官中书令、门下省主官侍中等同,均为三品,但并非所有尚书,都可以与后两者一样,称为宰相。裴晨是宰相,孙非就不是。

    关键在于那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加衔,意指其地位与中书令、侍中这类中书、门下里的三品官等同,在其进入政事堂后,可称宰相。

    而做到从二品仆射、执笔政事堂的裴晨,已经成为了大夏国如今的首相。

    在裴晨高升之前,段然接到了其在户部最后的任命。在隆隆的庆礼炮火声中,段然收拾起了行装。

    此行要前往建康,不,该称台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