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珍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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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童年

    人之一生,尝遍了酸甜苦辣,我自认活得并不够幸福,经历了太多,但若和一些多灾多难的人相比,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做人总是太过于天真,十六七岁时,我凝眉怒啸,远走他乡,心中自有一腔热血,誓要自力更生,出人头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能够自由飞翔,自然是令人无比向往的,像是一下子冲开了桎梏牢笼,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人满身舒坦。

    只不过,牢笼之外,无边的压力慢慢袭来,徒添了许多烦恼忧愁。

    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童年虽然也有种种心酸,但并不妨碍那笑容发自肺腑,那笑声欢悦欣然。

    那时候的天空无比湛蓝,河沟里的水还是清澈可饮,大片大片的鸟雀黑压压的飞过,山上有许多野鸡野兔可见其踪。

    电视机里有大半的卫视台都播着《西游记》,机智勇敢,本领高强的孙悟空瞬间便成了大众孩童的偶像。

    爷爷家的落水洞边种着大片大片的葵花,到成熟的时候,爷爷负责把葵花花序割在地上成堆,我和弟弟则背花箩去背回家里的院坝里晒。

    那被割去花序的葵花杆子又长又直,与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简直一模同合,最主要的是这葵花杆子打到人并不是很疼,当然前提是别朝脑袋五官招呼。

    我和我弟经常各拿一根葵花杆子在黄泥地里互相交战,两人在太阳底下上蹦下跳,各自将各自的葵花杆子舞得虎虎生风,一时之间战得难分难解。

    但我长我弟两岁有余,他力气和反应能力在这个时间段肯定是不如我的。

    我只唤他用力朝我招呼,劈天盖地的横扫竖劈,不用留情,而我则举火撩天,横杆斜拦,常常把他的攻势化解掉,每当两根葵花杆子相交,发出触碰而造成的响声时,我心里总是一阵激荡。

    自然,除了葵花杆子,还有玉米杆子,竹竿,竹剑,木剑、竹子削的小李飞刀也经常成为我们手中的武器。

    在五年级时,我依然钟爱着一柄木剑,那是我削了许久并打磨了几天的成果,我在剑身上用颜色笔涂抹了些莫名字符,让他与《仙剑奇侠传三》里的魔剑更加相像。

    我对那柄木剑爱不释手,经常把它拿在手中把玩,便是睡觉时也将它放在枕边。

    那剑柄被我拿捏得更加圆润了,每当伸手握住剑柄,我心总是出现一阵莫名的豪情,像是一名古代侠客,在江湖纵行。

    我喜欢把它放到用纸壳和胶带做成的剑鞘里,然后用一根绳子系着,背在身上。

    “你到底是谁?!”

    “李逍遥!”

    在我从江苏回到贵州时,找遍了印象中存放过它的地方,依然一无所获,我为此伤感了许久。

    就在我家旁侧,肖家已经修起了三层小楼的地方,那里曾是属于爷爷的土地,坎下有个大坑,坑里有着一种黄色的泥巴,有粘性,就像洒过水的面粉一样,可以揉捏成千奇百怪的东西。

    我们这边叫它做“糯泥巴”,可以拿来和煤面参杂,用镐刀粘成圆形的湿煤,晚上用来盖火,第二天醒来,用火钳把已经烧干的湿泥戳碎,依然可见里面的火星。

    我一无事就会取一根硬点的干树枝去那坑里挖糯泥巴,然后跑到院坝里,把它们捏成一个个小人,或是车子、奥特曼、怪兽、恐龙一些脑海里浮现的物事。

    我和林阳学过画奥特曼、怪兽、龙凤和一些古代刀枪。

    我会用细树枝在捏好的模型上面画画点点,看起来更加逼真了。

    奥特曼的头和身体需要用两处糯泥拼成,为免他粘得不稳,我会取一根细树枝插在身体里将它的头连上,这样等把它们放在太阳下晒干,就不会因为粘性不够而导致脑袋掉落了。

    小车的轮子也是这样的道理。

    我比较擅长的画的是迪迦奥特曼、赛罗奥特曼和雷欧奥特曼,还有龙,但那东方神龙我怎么也捏不出来的。

    我最喜欢的还是把它的捏成一个个小人,然后在他们的手中插着一节小树枝,将他们排列整齐,从而变化成有进无退的古代士兵。

    每当院坝里摆满了一个个手执雪亮长刀的百战之兵,我在远处看着,看着他们各列阵式,蓄力以待,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我自寻乐趣,双手拿各一方阵营的兵将相互交战,有时灵光一闪,这一边的大将挺枪纵马,一枪刺进了另一边的土兵胸膛里,刺出一个见光窟窿,溅出不少黄泥,有时又是另一边的元帅大吼一声,一刀斩落,将这边的小卒连头带肩,斩成两段,尸首分离。

    两边兵将都死绝后,我又将它们回炉重造,想想别的乐趣,或是盖几间小屋,捉几只蚂蚁进去,或是把它搓成拇指大的小圆球,放在干燥处晒着。

    王金玉和赵双银都与我经常玩这个游戏。

    玩这个糯泥,我可以从午时玩到天黑,都不感觉到厌倦。

    烟纸板、方形卡片、玻璃珠、擦炮纸盒上的三国西游图画、瓶盖、扑克牌、胶枪,这些都曾是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