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卢植
幽州
涿郡
涿郡城外
无数衣不蔽体的流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
此时在涿郡城不远处已经支起了数千顶简易帐篷。
帐篷前面则是一个个简陋的棚子,里面立着许多半人高的大粥桶。
这是在涿郡太守魏元的命令下,紧急建立的一处流民营,尽管魏元已经竭尽全力,但是还是无法安置所有流民,就这些帐篷毛毯还是魏元凭借个人的脸面和郡内豪门暂时收集的。
“快点,再快一点儿!”
“兄弟们,都加把劲,今天争取把所有帐篷都搭建起来!”
“今晚干活的弟兄们多加一个馒头!”
此时涿郡府衙的数千余官兵又开始驱使比较壮硕的流民搭建帐篷,在驱使的同时,也承诺给他们粮食。
士兵们轮流休息,不间断的在人群中来回巡逻,维持秩序。
前几天发生了几起聚众闹事的,最终在被官兵镇杀之后,所有的流民都老实了,之后魏元的一些举动,也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此时每个灾民,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得到一碗粥。
天色刚刚亮起,太守魏元就带着人迫不及待的来到城头,他也是一夜未睡,总是担心流民作乱,望着流民营内混乱的人群,官兵们正在忙碌地安排各个灾民的住处,皇甫嵩颗心也稍稍松下。
魏元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灾民,面色沉重。
涿郡本是苦寒之地,没想到又遇到匈奴南下,也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少死一些人。
“大人,我们的存粮不多了,这样下去,顶多还能支撑三天!这还不算新来的灾民,如果再有新的灾民到来,恐怕三天都难以支撑!”
就在此时,魏元身旁一人说道,开口说话之人是太守府的幕僚周异。
“和那些世家谈妥了吗?他们是否愿意出售手中的粮食?”
“大人,他们愿意出售是愿意出售,就是要价太高了,一石粮食要三百大钱!”
“什么,三百大钱?”
太守魏元闻言大吃一惊,要知道平日里一石粮食也只要五六十钱,就算要涨也不应该涨的这么厉害。
“大人,这些世家之人太心黑了,都在坐地起价,现在很多老百姓手中还有余粮,一旦这些老白姓的存粮都没有了,恐怕就是滔天大祸啊!”
周异焦急的说道。
“发往刺史府的加急信件发出去了没有?”
“回大人,已经发出去好几封了,可是还没有收到回信!”
“快看,太守大人来了!”
这时候,不知城下谁喊了一嗓子,流民纷纷看向魏元。
“太守大人,求您打开城门,让我的孩子进去吧!”
这时候一个妇人率先跪下开口道。
“是啊,太守大人,我们可以死,求求您给我们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求大人开恩!”
有一个就有两个,此时数万流民齐齐开口,那场面看的是在让人心酸。
“大人,救救我们吧……”
一声哭喊响起,似会传染一般,这些长途跋涉而来,不少都死了亲朋的流民们,皆认不出垂泪呜咽。
到得后来,似有万人在嚎哭。
声势之大,让涿郡城头的兵卒也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眶,紧握兵器的手都有些湿润。
“大家安静,请听我一言,本官深知诸位父老乡亲的痛苦,大家放心吧,本官一定竭尽全力做好赈灾工作,被子帐篷等赈灾物品正在加急生产,粮食大家也不用担心,涿郡的粮仓里还有很多备用粮食,我魏元在这里保证,不会饿死一个人,大家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好官府的安排!让我们携手共度难关!”
“我魏元必要诸位父老有所住、有所食!”
魏元说着,长长一躬:
声音回荡在城外,回应的是一片鸦雀无声。
“青天大老爷啊!”
“感谢太守大人活命之恩!”
“我等相信太守大人!”
随着魏元的长长一躬,满怀伤感内疚的认错声,那浩浩荡荡的流民队伍里传来一道道声音。
天渐渐变亮,魏元又对赈灾工作做了一些安排,便返回到太守府
此时,粥蓬里也散发出了米粥的香味,流民们直盯盯的看着粥蓬,吞咽着唾沫,但此时却都在乖乖的排队。
一众流民全都喜上眉梢,不止是粥蓬开始施粥米,远处,大批领了粥米的灾民在士兵的指挥下,开始领取棉被等物资,被安排到不远处的帐篷中。
......
幽州治所
幽州城
幽州城坐落于幽州东南平原之地,是幽州山岭最少之处。
既有沃土千里在前,自冀州而来的汨罗江,也由此而过。
水路皆通,繁华无比。
辽阔的江面上,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升起了一片粼粼波光,一座雄城伫立在其上。
幽州城作为幽州第一大城,城池占地方圆数千里,高耸的城墙足有数百丈,宛如一条苍龙横卧,连绵不绝,古城极其雄伟,全部都是用坚硬的大理石砌成,在初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泽,整座幽州城宛如一只巨大的凶兽盘踞。
宏伟的城门楼,高达百米,气势磅礴,极其壮阔,远远望去,巨大大的古城带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城内非常繁华,殿宇林立,古街器阔,天机阁、天宝楼、武斗场,风月场所,赏金屋等,应有尽有,极尽奢华。
刺史府位于城东
虽是一州刺史所居之处,华美绝伦,占地却不算大。
幽州城的人都知道,刺史刘焉是一个极为检简的人。
刘焉在幽州名望极高,为人礼贤下士,进退有度,且仁心爱民,御下有度,知人善用,颇有贤者之风。
只见刘焉一身紫色华服,头戴峨冠,年约五十岁许,气度儒雅,肤美如玉,一对眼眸如星似电,此时刺史府上张灯节彩,热闹非凡,因为今日刺史府上准备迎接一位贵客卢植。
卢植出生于大汉顶级豪门范阳卢氏,师从大儒马融,文武双全,与郑修,蔡邕等大儒一同整理经学,于太学宫立下了儒学经典《苍生录》。
光和元年,天上出现了日蚀的异象,卢植借此机会密奏汉灵帝,表示这是汉室衰微的征兆,并提出八条改革整顿朝纲的建议,因此惹怒了以张让为首的宦官集团被巫陷免职。
被免职后的卢植隐居在老家涿郡,刘焉几番邀请卢植出山,卢植都置之不理,不知今日卢植为何上门,卢植的才干刘焉是一清二楚,所以尽管卢植被闲赋在家,刘焉依然亲自来门口迎接。
候在门槛前,看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下,有身影自其中走出后,刘焉不由精神一振:
“子干,快快请进!”
刘焉面带和煦笑意,连连快步上前迎接。
卢直下车后,一眼就见到这饱含热情的刘焉。
“使君客气!”
一身便装的卢植,连忙对刘虞抱拳说道。
“子干能来,真真使我府上蓬荜生辉啊!”
“子干请!”
“使君,请!”
随后二人谈笑间,便入了刺史府内,穿过一路行廊,于客房分宾落座。
两侧侍从早已等候多时,带着清香的温茶斟好,放置于二人的面前,随后施然一礼退后,于门槛外立身驻足,等候吩咐。
“子干啊,老夫可是日盼夜盼,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老夫自出任这幽州刺史一职后,就一直邀请子干你来府上相聚,你一直拒绝我,今日能与公坐而论道,实乃人生大幸,当浮一大白!”
刺史刘焉姿态放的很低,卢直见此,苦笑一声:
“使君言重了,贬谪之人回归乡里教书,哪里当得起刺史大人这份尊重,使君折煞我也!”
“子干,切不可如此说,以子干的才能,早晚有一天,陛下还会起用子干的!”
“不敢当,不敢当”
摆了摆手,卢植捧起茶水泯了一口。
“子干,我前几次邀请你前来,你都不肯,今日此次怎么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焉看着卢植忍不住开口道。
“不知使君可曾听说过太平道?”
缓了缓,卢植放下手中的茶杯,娓娓说道。
“听说过,最近这太平道名声可不小,怎么了,子干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太平道?”
“使君,这半年来,在幽州的南部地带,尤其是逐郡、渔阳、辽东三郡之地,到处都有太平道信徒传教!”
“如今在这偌大幽州境内,问这底层百姓,他们可能不知晓幽州刺史是谁,可能不晓得郡守县令为谁,但一旦提及那大贤良师张角,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经聚集教徒数万之众!”
“这人如果没有什么坏心思还好,如果有什么坏心思,振臂一呼,怕是会从者云集,使君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啊!”
“子干多虑了吧?就那些泥腿子?能成什么大事?我大汉六百年皇朝,岂是一些升斗小民能够推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