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尽天下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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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乱世人命不如狗

    十月十二日。傍晚

    残阳如血

    金口张慢悠悠走在回家路上。许是天气渐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街两边小贩早早收了摊。

    隔得老远,他就看见了包子铺。李老板的包子铺零散坐着几个客人。

    他们有说有笑边吃边谈。

    邻桌是其傻儿子还一手抱着“棺盖”不放,另一手持碗喝粥。其对坐的是个丰腴的妇人,她穿着一件很小的花格子衣服,肘子袖口勒的紧紧的,腰围肥肉连肚脐一起也露了出来。坐下来一圈圈的犹如座“小山”。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看样子是粉底没抹均匀,这劣质粉底,像极了前不远卖胭脂粉“美佳宝”的货物。

    不说面相,就一个女人爱吃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胖成这样还不节制吃就有些过了。此女正是李老板买来的儿媳,据说叫武怜花。

    李老板这会进进出出把一叠叠空蒸笼往屋里搬,时而快速清理出桌面迎接新的客人。

    “一傻一呆,只听说李老板儿媳爱吃有些呆,不想却是...看来李老板这几年生活不好过!”。

    金口张摇头叹息:“生活就像一条河,深浅不都得过嘛?”。

    .....

    老陈徒儿(侏儒)这会没在熬酒,他蹲在一张凳子上,下方是吐一圈瓜子壳。他边嗑瓜子,眼睛还贼溜溜看来往人傻乐。不知道他是看的是那些扭屁股大姑娘乐,还是臆想出别的什么猥琐画面。

    这种身形障碍之人,内心也一定极其扭曲。金口张想着。

    .....

    孙酒鬼没在喝酒。少有的,他在街边一家茶馆外桌上喝茶,还是和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宋吉。

    宋吉一脚踏在凳上,胸膛故意外露,裤脚一直撸起,看样子像做完农活一样。他抓起一把花生米,接着夹起一块牛肉,喝下一杯酒...

    看得金口张十分不解,“酒还能这样喝?”更让他奇怪的是孙酒鬼没喝酒,贪色的宋吉没去找他小娘子?这两人还奇怪的坐在对桌。

    ......

    想不通有很多,再说这两人我本就不熟,也只有妇人才理会的闲事儿!想这些作甚?!无事一身轻,金口张快走几步,再拐个弯,走上一小段石巷就到家了。

    刚准备拐角,巷口处忽的冲出一黑影,擦着他身子就过去了,差点又把他撞倒。

    金口张吓了一跳,打眼一瞧,这人正是几日前那对扭打在一起胖瘦乞童其中的胖乞丐,看来孩子们的世界才是单纯的,他们忘记了那些不愉快,正追戏玩闹着。

    金口张笑呵呵的准备走了过去....

    前面的胖乞丐跑出在他后背有几丈外....

    瘦乞丐边跑边大呼小叫咒骂胖乞丐迎面跑来。

    瘦乞丐往下跑,金口张往上走…

    就在两人要错身而过一瞬间,寒光一闪,一把短刀由后向前直奔金口张脖子削来。

    金口张一惊,急忙忙弓腰后倒,刀锋贴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

    刀光再一收,如鱼甩尾般一转由前至后再次袭来。金口张脚蹬地,似鹰展翅跃起三丈避开攻击,手掌转动成式,扣住来袭者手腕,用力向街边扔摔了过去。而他也站立不稳,踉踉跄跄退了好几个台阶。

    远处迎宾楼上老者沉声道:“绵沙掌”近身作战还是有优势的,三招之内由守转攻,就武者论也是不易的。不过这说书人练不到那“武狂人”境界,画猫三分虎,总归有些渊源。他力道欠缺,方才擒拿之下完全可以卸断那杀手臂膀,可惜他....”

    停顿了会接着说:“而且他还忽略那个跑过去胖乞丐,很不该。”说话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与风月楼少主齐恒对话那人,齐恒护法:太叔子。

    齐恒没有说话,对于这样纯武者之力的较量,他兴趣缺缺。他一直看着茶馆最角落某处,越发对那个坐着喝茶的人有兴趣。

    .....

    再说金口张脚刚飘忽落地还未稳住身子,一把短剑从他后背捅穿。

    “啊!还有偷袭者”。金口张大喝。

    他右手集气凝式,反身一股浑厚掌力向后就拍,那偷袭之人一击得手,抽剑暴退几丈躲开了掌力。

    “你们!!…”他快速点了几下穴位止住流血。

    从瘦乞丐出手到金口张腾空落地被击伤,也不过十几息。而这也足够他看清来袭之人。

    “两个人,一胖一瘦两小乞丐”。

    “敢问我与你们有....”

    金口张问了一句蠢话,胖瘦杀手觉得没必要听,未等他说完,脚踏地腾飞数丈,再次缠斗一起。

    两人一左一右,短刀短剑配合极其默契,用招简洁且又快,看似招式平平却直奔要害。

    金口张且战且退,叫苦不迭。

    “绵沙掌”虽然近身有优势。但一来金口张早些年偶得“绵沙掌”残篇,说书三年武艺更是不勤练。二来被偷袭刺中带伤。虽然时不时能攻上几招,两杀手身形却如鬼魅,金口张掌力不小,却次次慢上半招,次次落空。

    反观这两杀手忽上忽下,像泥鳅溜滑在金口张四周攻杀。不时的在金口张手臂小腿上划上一刀。

    眼见金口张快招架不住时,胖瘦杀手却几个倒翻,退出攻击圈,把刀剑收了起来像看戏一样手抱胸前,看着金口张。

    .......

    “咦?…”

    发出惊讶的是个十八岁左右小姑娘,她一身淡粉长裙,发丝自然垂下胸前,一双锦绣鞋,躺坐在阳楼藤椅上,很是悠闲。

    “有什么好奇怪?这两人要是想杀说书人,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回答的是个衣着华丽,娇容倾城似中年妇人,她手里拿着银器,走上几步递给了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接过银器,看着杯里食物,她眉头紧皱撒娇道:“娘,可不可以不喝呀?”

    中年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太爷爷...”她还未说完,小姑娘就沮丧的叹口气道:“娘,别说了,我喝就是!”

    ......

    与鸿宾楼隔着两条街的“紫云阁”阁主冷云寒眉头微皱很迷惑暗道:“传送法阵不是?.....”

    “嗯?月银公主?还有?....她怎么来了?”

    片刻,她脸色如初道:“竹梅,你去查一下月瑛何时住进“仙莱茶楼”的?叫竹梅属下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

    冷云寒口中的月瑛正是:月胧洲的君主、月胧族族长,各域尊称为“月神”。

    月银公主喝完杯子药酒,自有下人接了去。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月瑛道:“娘,你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呗?”。

    看着和自己有七分像的女儿,月神忽然想起自己“幼年“也和她一般懵懂无知。

    她嘴角上扬道:“你只道术法、五行、咒念神奇,切忌莫轻视武者,武途自有它的机遇缘法,大成之人不比渡劫修者差。

    若你在是生在“天泓年间“大时代,武者比修真者多不知几倍。其代表武神“武天圣“那狂人,连战百年不败,死在他手中修者、大巫也不计其数。就算你娘亲我那时遇见他,怕也要全力以赴也只有五成把握胜他“。

    月银公主眨巴眼睛问道:“剑道是武道?我记得他好像是剑修的吧?”

    “天煌年间、天泓年间,剑道就是武道。只是天泓年末某人突破剑道桎梏后,“御气凝剑”自创剑修一脉才刻意区分开来的。”月神大人回答道。

    “天煌年?...母亲大人,那个好像是千年前的事吧?关于那个时期事迹书籍,现世多为杜撰传说,您怎会如此清楚??”月银天真的问。

    月神面露凝重。她望着天际发愣喃喃自语:“是呀,这都多少年了?武匹夫,我终究不如你,不能随你而去。“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对着月银公主道:“我只是合理的存在在那段岁月里。”

    ......

    月银公主愣住了,她忘了母亲脑子转不过来...“合理的存在了那段岁月?”漂亮的小女孩脑子一般都会卡顿,尤其还是非常漂亮的。

    “武天圣”她自是知道的,听上一辈修者说起这人好似与母亲有些瓜葛,只是这些犯了忌讳,母亲也只字不提。

    月银公主再次看了眼平时难于见到神情,哀伤,迷茫,思念...

    “母亲她?...“月银公主蹙眉想了想,挠挠头,觉得头疼很。索性不想,转而看向包子铺门前的战局。

    ......

    金口张不明所以,他看着面前这两个胖瘦杀手,他又想再问缘由,也就在这时,他听见沉重的索链锤摩擦的声音...

    他,话止于口,心一紧。

    金口张慢慢扭动身体,撇见在包子铺桌前缓缓站起的一个女人,一个像“小山“壮实的胖女人,她用力扯了下长链,巨型圆锤哗啦从后厨破木而出,武怜花平直右手接住锥锤。

    月银公主:“呃?...?她手里拿着兵器既然是玄铁做的索链锤,这玄铁本就比一般寒铁、生铁重上百斤不止,且没有能人巧匠更是难于成形,这胖女人算是低阶杀手,怎么会有这中品武器?这七煞盟会有这大手笔?”

    她看向自己的母亲月瑛。

    月瑛明白女儿所意,她无奈摇摇头...

    月银公主眼睛微凝沉思:“看来母亲也不知道。也对,七煞盟是九洲域最顶级杀手组织,其神秘度自是不一般。”想到这月银公主悠悠的道:“七煞盟还挺照顾她的,她这么胖,拿这武器也正好合适,给别人还不一定能甩得起来...”

    月神大人被这句话扑哧逗乐了,她爱怜摸了摸女儿的秀发。

    ........

    临海石崖上

    一颗古树上站坐着两个人,一中年女子,一花季少女。

    中年女子一身白素袍,两袖口各绣有一团“火焰”,背后玄袍上绣有一“人立”赤龙,张牙舞爪,威武的很。这标记九洲修者门派怕是没有一人不识得。

    玄门护法堂独有的标志。而这人正是四大护法之一的:白若楠。

    她站在一树桠上,扫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各路修者。“今天可真是热闹,消息才出来多久?来了这么一大批人。还真的....”想到这,她不禁皱起眉头暗道“这传送大阵为何好巧不巧,怎么就坏了?”

    身侧另一人是玄门门主木云峰爱女:木媛夕,她可简单的很,没想那些蹊跷的事儿,甚至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包子铺那群人要打架。。?

    她正在坐在一大树桠上,双脚悬在空中荡呀荡,手卷青丝梢转玩,嘴哼着南陆小调,绿萝裙随风飘荡,微圆脸样子俏皮可爱。

    白若楠望着眼远处“月瑛”道:“我遇见一故友,事后为师去看看。夕儿,你自己注意些。

    “嗯嗯,晓得啦!师傅你自己小心,不用担心我的,这世界敢明目张胆挑战玄门势力的还没有,且说我“星境榜”排名也不低,能伤我之人也不多啊!。

    白若楠暗冒冷汗:”还修为不低?“却也不说破道:“夕儿,你切忌不可如此狂妄。“星境榜”虽说能验证实力,但九域广袤能人之多,隐世高人多不胜数。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璇机上人”窥视的。

    停顿了会,她接着说:“这几年天治动荡。九域狄戎洲王君,一直对我派敌视,欲屠我宗门后快。

    传闻数月前有数名狄戎“神魂中期境”修者混进“玄梵城“。

    狄戎洲内今年更是动作频繁。

    月前,玄门在狄戎暗处据点及产业被不知名势力毁去大半。

    门主知此事后大发雷霆,命所有在狄戎“明线、暗探”全力追查幕后黑手。

    虽然此事极有可能是狄戎王室也参与在其中,但大势力较量,这些事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另一方,门主从各方面对狄戎王施压,要他十日内做出交代。

    “只是这半月有余,完颜振天没给出交代,倒又有几名“神魂境修者”潜入玄梵城,其目的.....”。白若楠冷笑几声,对最开始的“狄戎王”尊称也变成直呼其名:完颜振天。

    说到最后那些事件,白若楠脸露杀意。

    木媛夕小脸一扬,看着师傅低语问:“哥哥离开困龙岛前去狄戎也是为这事?”

    “是的,这事估计不会简单,你父亲也希望木易公子多历练历练。”白若楠回答。

    总之,这几日你要小心就是。白若楠目光未动看着远方,严肃认真的补充道。

    ......

    这事传闻她是知道一二的,只是再次确认,木媛夕眼色变冷,随后面露笑容对着师傅吐吐舌头说:“知道啦“。她寻着师傅目光四处寻找,除去一片云彩,什么也没有。

    “你修为不到,看不见的”。白若楠微笑着说。

    “哦...“木媛夕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随后她激动用小手一指道:“师傅,师傅,那,猪,猪,猪....那个矮个子要出手啦!!!快看,快看。“

    她猪猪猪的叫了三声,就是不知道后面那字忘了怎么说,最后改成“矮个子“。

    白若楠一拍脑袋十分无奈的道:“猪,猪什么猪叫侏儒!!”

    ......

    如果说胖瘦两杀手让金口张还有招架之力,那么面对这三个人....他只有等死的资格。

    侏儒原本蹲在凳子上,他慢慢在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对外门兵器,镰刀样式内弯的短刀。

    孙酒鬼放下茶杯,手中多了好几样暗器。

    武怜花迈步向前拖着索链锤...

    “嗡...“金属破空之声。

    最先动手的是武怜花。她几步跃起喝一声“起”,索链舞动,锤呜呜发出破空声狠狠砸了下去。

    “砰!…”

    灰尘弥漫,地动山摇,金口张刚倒飞出去,千斤圆锤把整个砸出地面个约十丈宽的地坑。

    脚在空中还未落地....

    “嗖嗖嗖...“

    十几道细小金属破空之声从六面飞来....

    月银公主:“好快...”

    “会拐弯的飞刀...会拐弯..好玩好玩..”木媛夕犹如一个三岁小孩发现了新奇事物,大喊大叫拍手称好。

    白若楠无言以对,一拍额头气的全身哆嗦。

    茶铺角落正举杯品茶的蓝衣青年微停了下动作,接着一饮而尽。

    .....

    发现孙酒鬼出手的不止这几个,还未落地的金口张大叫一声,憋足一口气再次倒翻几尺避开。

    而就算这样,他大腿手臂还是中了数枚暗器。

    .....

    迎宾楼阁楼之上。

    “武怜花是个莽人,锤重千来斤。在其使来却举重若轻,方才那一锤怕是有万斤之力,就算江湖一流武者也硬抵不了。“大叔子分析道。

    齐恒:“孙酒鬼放的暗器还算及时,运气控飞刃,就武者而论,比起“川地天府”暗器造诣也不逊色。”不过我更关心他何时出手救人?“

    太叔子看了一眼稳坐不动的蓝衣青年,片刻后,他皱眉哀伤道:“估计出不了手!!“

    齐恒:“哦...?“

    太叔子叹气:“他受伤了,还不轻。“

    ......

    “刻意隐藏伤势,既还如此巧妙。我也是隐约觉得不对,神识之下细看才发现。不说陆白使的名剑,就说这剑道造诣在九洲内也在前五位置。伤他人好生了得,这剑道造诣比陆白高的不止一点点,怪就怪在看这伤势也不是排在他前四的几个人。”月神大人喃喃低语,挑眉思索。

    于太叔子、月神说法一致的是玄门长老白若楠,木媛夕恩师。

    .......

    “啊...?陆师兄受伤了?“木媛夕尖叫着看向她的师傅。

    白若楠右手捂眼吼道:“女孩子家家的,蹦蹦跳跳大声尖叫,能不能矜持一点,你看人家月银公主多....“

    木媛夕被师傅莫名的怒火吓了一跳。她好像也没意识到了什么,鼻子轻抽,大眼睛水汪汪好似眼泪立马要流出来,她两手食指在胸前轻点带着哭腔问:“陆师兄他受伤重不重??”这话她说的很小声,眼泪汪汪满脸却是温柔红晕。

    看到这,白若楠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道:“很重,还是剑伤。“这话她说的极快且又生硬。像是一个摊主在驱赶一个挑拣半天也不买货物的妇人。